前头的白清悠直起身子,走到田口的小土堆旁拿起布袋子,伸出脏兮兮的手在口袋里抓了一把种子放进围兜里,一转身,就瞧见了走来的两人,白发财走在前头,满脸堆笑,这会儿瞧着腿倒像个利索人似的,走得贼快。
正在除草的张曦也瞧见了,她低声喊着近旁的吴梅,眼神对视后,朝着白发财方向挑了挑眉,“白老三带着李大脚来了,估计这事定了。”
吴梅的手顿了一下,也没起身,虽是农村人,可她也懂得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中握着铲子,用着铲背一直敲打着泥块,她可不敢抬起那早已红成一片的眼圈,“随他去吧。”
妇女在那个年代,虽然宣誓着平等,可在农村,重男轻女的陋习依然留存着,并且是绝大多数,少些个思想新进点的家庭,或许会好点。
才一会,两人已经到了白家地界上,站在田埂上,田埂比庄稼地高出十几厘米,是由泥土堆积出来的走道,站在上面,瞧人时的目光都是居高临下的。
白发财见白清悠与自己背道而驰,当下脸就拉下来了,也顾不上场合,骂道:“死丫头,你老爹和丈夫来了,你跑啥!”
这头衔白清悠可不想承认,她停滞住脚步,黑乎乎的草鞋在泥地上一百八十度转弯,面朝白发财,手中的种子在掌心里摩挲着,“爹,是不是我眼睛瞎了,我面前总共就两人,你和李爷爷,你说的丈夫在哪里?”
紧接着恭恭敬敬对着李大脚喊道:“李爷爷好。”
白清悠的话一出,李大脚原本就不好的面色更暗沉了,本来就背对着阳光,这下加上紧蹙的眉头,使得人更为苍老。
“你这个死丫头,我就说你笨,”白发财翻了个白眼,“以前是李爷爷,往后就是你丈夫了,这称呼趁早给我改回来。”
白清悠故意装作一副无知样,言语虽然平白,但是想表达的意思都在里面:“爹,李爷爷和奶奶是一辈的人,他是你的长辈,你平日里叫他叔,要是他做了我丈夫,那你得管他叫女婿,连着奶奶都要喊李爷爷孙女婿了,还有大哥、二哥、叔叔婶婶的咋喊?村上的人咋喊我们俩,是跟着李爷爷的辈分喊我,还是随着我的辈分喊李爷爷。爹,我年纪小,不太懂,你教教我。”
一旁的张曦也见缝插针,拍掉虎子阻拦拉扯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李叔,以后我是叫你李叔好还是叫你侄女婿好?也不怪小悠悠搞不清,我活了三十几年,眼下也蒙圈了。”
离得近的一位村民也起哄道:“是呀!这辈分咋算,总不能让我这半截身子骨入黄土的人,喊十几岁丫头嫂子吧!”
李强媳妇也按耐不住了,扯着嗓子道:“李大脚,你哥心软不说你,我这当嫂子的不得不说你两句,你要找个人陪你过日子,我们不反对,可你咋能找个黄花大闺女,你爹娘要是还活着,估计得被你活活气死。昨儿个两老还给你哥托梦,一直嚷嚷着闭不上眼,心里头不踏实。”
……
众人议论纷纷,李大脚实在忍不住了,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让人如此埋汰过,一着急就秃噜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事不怪我,是张大仙让我娶白家丫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白发财:哼......你要不是生产部队长,看我不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