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急问。
“送你回家!”他头也没回的给了我回答。
我诧异,探出头细察,黑色斗笠之下,只能看到流畅的脸部弧线。却看不仔细他的面容,直觉告诉我,这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你是长勺守将!”
“嗯!....这么说也没错!”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不满于他这漫怠的态度,妄图端起架子。
他却嗤笑起来,“不知道你是谁的话,那你以为我要将你往哪儿送,宣姜公主?”
“你知道我?.....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对我如此不敬!”
“驭——!”他忽然引缰止马。马车停的那一刻,我踉跄不稳,一下子扑倒在他的后背。
他扶住我的身体,调笑道,“末将不过是在送公主回宫罢了,公主不用行此大礼!”
我一阵懊恼,推开他,“区区长勺守将,也敢如此放肆,若我回宫,一定让父王治你的罪!”
本以为话说到此,他会闻之变色,跪地请罪。他却忽然笑了起来,逼视着我道,“哦——!这样啊,为了保命,看来,我还真不能送你回宫了!公主,你还是......下车吧!”
长这么大,我在齐国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识相的人,他一定是见到我潦倒狼狈的样子,看轻了我,想到我在卫国的受辱,瞬间有种羞耻感席卷全身。
我跳下车来,“你可给我记住了,长勺守将——!”
放完狠话正要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疾风,未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一条长鞭给困住了,我转身看到握着鞭子那端的人,身子动也没动的正端坐在车上,他像收网一样,将我拉了过去。
“多谢公主提醒,末将要防微杜渐,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我的心猛地漏了一拍,吓的握紧了双手,却还是不想软言求饶,丢了这仅存的自尊,恫吓道“我父王要是知道你加害我,你就是死十次也不够!”
他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步步逼近,然后轻易的,一把将我拎上马车。
“那也得你父王知道才行,这荒郊野外的我想杀一个人还不简单,当你的尸体被野兽叼食的时候,你父王还以为你在卫国做卫太子娇矜的新妇呢!”他淡淡道。
我听的心里一阵寒颤,他怎么这么无法无天?可他说的也对,就算他杀了我,我也诉冤无路啊。
忽然灵机一现,“你妄想,我父王有巫,巫会卜到我被你所害。到时候,为了替我报仇,父王也一定掘光你家的祖坟!”
我已经没了别的办法,只得瞎编乱造。
他呵呵笑了起来,摸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模样。“你是说,要你父王去掘姜□□公的坟吗?”
我呆望着他,他也一改放才的嬉皮笑脸,转首继续赶着马车。“十多年了,不知道再给你些时间,你还能记起我吗?......或者,只有我记得吧!那个时候,我听不到声音,见不得光,只有盼着你来,那冰冷地窖里才能有一丝暖意。”
我愣愣的坐在左右晃荡的马车中,心思也随着上下起伏。是.....是他?
记忆的罅隙瞬间裂开。
四岁时,我躲在母亲寝殿中的衣柜里跟乳娘玩着躲猫猫。忽而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走近,我看到母亲正安慰着垂泪的鸢洛姨母。
母亲说,“将孩子放在书房的地窖中始终不是个事,你看看那孩子,整日一个人待那漆黑的的地窖里,都五岁多了,连句整话都不会说。我也是当母亲的人,每每看到宣姜在日光下嬉笑着的时候,想到那还在黑暗里苦等着母亲来看他的无知,心就揪了一把。鸢洛,你尚且是孩子的母亲,怎么就狠的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