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过去,而今驸马的容貌,沈长君却是已经记不太清了。
身子还是朝气蓬勃的十八岁,灵魂却早已历经沧桑。
沈长君感慨万分。
此时屋外渐渐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隐约听见两个侍女在小声交谈,细细辩认,其中一人便是灵溪。
而屋外的灵溪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喊长公主殿下起身,毕竟前堂太后娘娘派了人前来探望,可昨天殿下又是哭到半夜才累得睡着,灵溪实在不想打扰自家殿下来之不易的睡眠。
前来传话的侍女声音并不大,但沈长君也约莫猜到了些什么,如果自己没猜错,应该是宫里来了人,不然灵溪这丫头也不会迟迟不进来传报,又不将传话侍女打发走。
沈长君轻叹一口气,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哑着嗓子唤道。
“都进来吧。”
门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就瞧见灵溪端着银盆进了屋。
沈长君不出声响地注视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贴身侍女,算下来,她也应该有八、九年没再见过这丫头了。
灵溪从小便陪着自己长大,她们两的情谊远远不止主仆这么简单,沈长君相信在自己被附身的那段日子里,灵溪肯定也感觉到了‘长公主’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会到了年纪便请命出宫。
只见灵溪将汗巾投入温水中,绞净了才递到长公主手上,沈长君惯常接过擦拭,随后又接过另一边的侍女递上的漱口水。
洗漱完毕,沈长君便由灵溪搀扶着坐在梳妆台前,抬眼望见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镜中的人儿下一秒就会飞出来一般。
沈长君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自己荒诞诡异的念头,大概真是自己在铜镜中被困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现在对镜子竟产生了心理阴影。
定了定神,沈长君向身后替她挽发的灵溪发问。
“宫里派人来了?”
“回殿下,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李嬷嬷,说是奉太后懿旨来探望您的。”灵溪回答。
闻言,沈长君不清不淡地应了声唔,便不再开口,而是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太后此举的意图。
她与太后的关系一向不咸不淡,虽说皇帝登基,她也曾暗中支持过,然而长君却不觉得太后像看起来的这样安分。
如果不是先帝宠爱明珩,而她的亲生儿子安王年纪尚小,再加上太后母族外强中干不顶用,她又怎会违心的让弟弟登上龙椅。
只是这些道理沈长君明白的太晚,以前是她天真了,没能护好自己的亲人。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定要早早地就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一铲除。
见长公主神色不豫,灵溪只当她还在为已逝的驸马伤神,便开口劝说。
“殿下,南疆那边的消息,说是将军的遗物再过几日便可送至京都,您也不要过于伤心了,想来将军即便不再了,也是盼望殿下能好好的。”
沈长君没有回话,只抬手向后拍了拍灵溪的手背,表示自己无事。
很快,灵溪便手法熟练地替沈长君挽了个圆髻,因驸马刚下葬,故只在旁边加了支梅花白玉簪。
见灵溪将挽好发,一旁的碧云也随即端上胭脂水粉替她装扮,不一会儿,一位蛾眉皓齿的清秀佳人便跃然于镜中。
望着熟悉的面容半晌,沈长君抬起纤纤素手,以手背轻抚过脸颊,似是万分怀念的叹了口气。
“走吧,也别让太后的人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