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非礼勿视

洪思琪见丁明犹嘴角流血,惊叫一声,作势便要晕倒。

毕竟只是十四岁的姑娘,应付男子也就这么点儿演技道行,见他们动了真格,立马便想远离是非地。

她存着私心,好死不死地往明尤身上倒,倒尽了明尤的胃口。

他冷冷往旁边一站,躲开她的身子,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样子上前,数落:“表哥,你下手怎么如此之重。”

他作势扶起丁公子,实则反手将丁公子手腕锢住。秦岩是练家子,一眼看出明尤的道儿,抬脚朝丁公子心窝踹来。

丁公子挨了窝心一脚,疼得大叫一声,见秦家那莽汉子再要上前,吓得两腿儿哆嗦,身子往明尤身后缩,大喊“明公子救我”。

教训归教训,明尤当然要救人。就这么一会儿,他已做好了打算,不想让秦岩娶洪思琪,最彻底的法子就是找旁人接手。既然丁明犹与洪思琪“两情相悦”,那就让他们“终成眷属”。

正想到此处,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大喊:“别欺负我家公子。”

她原是丁明犹姐姐的大丫鬟,前儿在书院前替明尤报信明沅生病之事。

明尤远远望见丁姑娘的马车,想这个面子还是要给,忙扶稳丁明犹,劝秦岩:“表哥万不可再动手了。”让丁家家仆接了丁公子,交还给丁姑娘。

秦岩一心在洪思琪身上,说要送她回府,与明尤道了别,热切地很,连情笺的事都没再提。

明尤到家时天色已暗,门房见他回来,忙报道:“公子总算回来了。家里来了客,都在等公子用饭,老爷一直催问小人哪。”

客?

······

来的是稀客。

明致远一辈四男一女,长房育有二子,来人是明家长房长孙,明鑫。他而立之年,已是明家目下最有作为的青年,这年调任淮南路庐州通判,途经此地,念及叔父一家在此,特来拜会。

拜会之外,带来了一个消息。

周旬所娶的,是鄂贵妃之女,十三公主沈清疏。

鄂贵妃仙逝得早,皇帝对十三公主尤其宠爱。据说,当年沈清疏看中周旬时,皇帝辗转一夜不能入寐,忠义公心知天家看不起自己曾经疯傻的儿子,自陈“竖子不过尔尔”,言下之意也不敢委屈公主。但清疏公主对周旬一往情深,爱慕成痴,几番周折后,皇帝才将她下嫁周家。

如今周旬死了,消息传到京都,清疏公主几番哭得肝肠寸断,竟请命亲自到安阳县收敛夫君尸首。

“我的马刚进入蓬莱州,父亲便派人递来消息,叫侄儿一定告诉叔父,圣上对清疏公主极为爱重,已经允她赴云华寺进香,收敛驸马尸首。今早队伍已经出发,明日即可到达安阳县。”

明鑫话音刚落,外边家仆便来报信。明致远手中的酒已凉了,看完文书久久不语。

明鑫又道:“叔父,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年你在安阳县当职,姑母嫁与蓬莱州白氏,我们一家上下,尤其是祖母,对你们甚是挂念。这几年明家子弟参差不齐,多是扶不起来的阿斗,父亲与我都盼着明尤早入科举,为咱们明家注些新鲜血液。”

在一旁陪|酒的明尤身子一僵,为堂哥添酒。

明沅用过饭,秦氏要牵她离开,让父兄们议事,她不慌不忙,气定神闲道:“堂哥,我与哥哥上云华寺前,听说一件趣闻,想问问堂兄。圣上似乎有意重开武举?”

明鑫不明白堂妹为何提到此事,道:“确有此事。”

威云启得胜还朝后,认为夏朝北有真契之患,南有小国滋扰边境,夏朝崇文抑武多年,到如今最缺的不是财力、物力,而是人。他奏请圣上重开武举,聚集天下有勇有谋之才,为国效力。

“不过,此事圣上尚在裁断之中,若能重开武举,那当然是好事一桩。”他对秦氏道,“听闻叔母母家秦氏以武传家,若能开武举,秦家儿郎们便有报国之门。”

秦氏笑而不语。秦家家训便是世代不得入朝为官,无论文举武举,都与他们无关。她戳了戳明沅的脑袋,“我当你为何不肯走,原来是为这个。”

明沅笑道:“若我生而为男,做不了文状元,定要去挣个武状元来当。”

众人大笑不已。

明尤没有笑。哥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明尤如今已十五岁,从前身为女儿,只学些《妇德》《女诫》,与哥哥相差太远。科考在即,真一头扎入书海,一时半会儿,连同窗都赶不上,更别说哥哥。

万一他们这辈子换不回来,弃文从武,是最坏的打算,却也是他能为父亲和家族所尽的最大努力。

明沅与秦氏告退,三个明家男人举杯共饮,酣畅至深夜。明尤心中牵挂那句“武状元”,多饮了几杯,起身时竟已微醺,两眼朦脓,看人都有些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