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对视一眼。明尤叫唤:“你不知道,那几个人挺厉害,我好不容易追上他们,累死了······”纵使换了个身子,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带着撒娇的意思,手肘放在桌上,托腮寻夸奖。
明沅挥手赶走欢颜琼兰等人。“我有话问你。”她从怀里抽出一本书,“我在你房里发现了这个。”
明尤一见那书,忙抢到手中护在怀里,嬉皮笑脸地,“你怎么乱翻我的东西啊。”说罢又觉得这话不对,他们俩现在不分彼此,况且哥哥住她的屋,这些秘密早晚都会被发现的。便好言哄道:“这书可不能叫母亲、外公瞧见。”
明沅见他将书护得紧,不由道:“委屈你了。”
这本书上画的是秦家灵玫飞刀的刀谱。三招之内,他已滚瓜烂熟,三招之外,只得爬到树上偷看表哥们练习,将招式挨个儿画下来。
“画得很好,与外公给我看过的刀谱相比,七八成都是对的,错误的地方我重新替你修改了一遍,你按照图谱练习,与跟外公学习没有差别。”
明尤心花怒放,恨不得将明沅一把抱起转个圈儿,捧着刀谱跟一件圣物似的,“得空我研究它,秦家的绝学我就全会了!”
前几日他捧着经书典籍,每夜看得头晕脑胀,现在对着这本图谱,觉得今儿的苦累得都值了。
明尤回房简单拾掇自己,点上油灯后偏倒在榻上如饥似渴地读书,不知不觉竟到了深夜,外头更锣声起他才如梦初醒,摸摸自己的手脚,早已冰冷得没什么知觉。
他翻身而起,盘坐到书案前,将哥哥批示的几句口诀抄录下来,越读越妙,竟无半点儿睡意。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儿。
小花摸进来,四下寻他,看见他在书案前坐着,欢喜跑来。
身份不同,得到的待遇也不同。明尤一眼就认出小花身上穿得是自己早年的旧衣,上好的织锦缎,是京都的祖母寄来的。因自己那两年个子窜得快些,很快便弃之不用,压了箱底,被母亲翻出来给小花儿。
这孩子偷偷跑来,谁也没惊动。他原以为她手脚轻,走路跟猫儿似的没声儿,待她站得近了,才发现她连鞋子都没穿。
巴掌大的脚,玲珑小巧,足背白净如玉。
小花见他看着自己的脚,便有些不安,几个脚趾头蜷了起来,两只脚掌交互搓了搓。她的脚掌刚刚在地上跑,哪儿能不脏?一下便把雪白的脚背抹花了。
她面颊微粉,双手拉扯裙子,想让裙底挡住自己脏了的脚,明尤轻笑,一点儿也不嫌弃,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道:“小花,这么晚来找我,定是想我对不对?来,哥哥告诉你件高兴的事,父亲已派人往京都报信,不日你便可以回家了······”
小花抱着他的脖子,冰冷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肩膀上轻敲,听到最后一句话,埋首到他颈窝里,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小花儿,哦,不对,我叫错了·······”他说到一半想起来,道,“小花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小花儿瘪嘴,幽幽看着他,蓦地指了指他的笔。
他见她愿意写字,大方地把自己的笔递给她。“给。”
小花接过笔,两腿跪在他腿上,半个身子趴到桌上,随手抓住他的刀谱。明尤顿了顿想说什么,一时也未张口,任她写去。
一笔一划,她在封面上落款——
明小花。
······
朝日将起,起伏的山峦镶了一层白边。欢颜照例,梳洗一番后唤公子起床,她点灯走到屋内,撩开那薄薄的纱帐。
从前公子准时晨起,不需要她来唤,这两日她揭开纱帐,公子都蒙头盖被。这睡懒觉的习惯被老爷知道了,定要挨顿骂。
她掀开薄被,轻声呼唤:“公子,该起······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