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江守卫帝京的这几个月中,皇上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孙儿的才华,敕封沈江为安王世子的诏书很快就从江宁送了过来。虽然沈江连看都没看那封诏书,就随手丢给了侍从,但从那一日开始,帝京上下见到沈江都尊称一声“殿下”。然而在沈江的心里,他并不快乐。
这一声“殿下”,原本应该是属于大哥沈波的。
只有方静云还是称他为“沈将军”,这让沈江更觉方静云是自己的兄弟,愈发器重他。除了商讨日常军政事宜之外,两人也会随意聊聊私事。
方静云没有回答。沈江侧头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你在担心叛军?”
沈江自觉和方静云并肩作战多时,两人已然成为生死之交。然而那一刻的方静云却是让沈江陌生的,方静云的眼中带着一点点冷意,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语气倒还是一贯的冲淡平和:“将军,叛军不过强弩之末。只是现在皇帝还没有立太子,上次的传书说皇上身体不豫,我担心蜀王会趁机生变。”
沈江觉得他之前明明不是想说这件事,但是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蜀王的确是安王心腹大患之一,沈江立刻就被方静云转移了注意力,两人又商讨了一番追击敌军,向皇帝上书等事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两个人的酒劲都过去了。暮色之中闪起一星橙红色的光点,那光点越走越近,沈江和方静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对话。只见秦安眉提着灯笼从城楼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沈江对秦安眉还是心怀怨恨,转过头去,只作不见。此时他独掌帝京内的军政大权,若不是看在方静云的面子上,早要给秦安眉好看。
方静云上前一步,道:“你怎么来了。”
秦安眉低了头,轻声道:“我看天色已晚,有些担心你。”她的声音那样温柔,带着女子的娇羞。沈江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她是真的很喜欢方静云吧,所以才会在明知道镇北大将军就要带兵攻来的时候,放弃了和宣城公主一道随皇上南下的机会,留在帝京,陪着方静云。
沈江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方静云的声音也是温和的,他道:“如今城里还乱,你出来多危险?我与将军说了些事情,很快就回去了。”
秦安眉只是笑,也不反驳,和传言中那个飞扬跋扈的公主之女判若两人。方静云又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沈江不待方静云开口,就朝他摇摇手,道:“你今夜就在家中好好休息吧,不用上城巡防了。”这几个月来,他们二人几乎住在帝京的城墙上,沈江自己也想回家去看看宛然,没道理要方静云留下。
他拍了拍手中的酒罐子,道:“我也要回一趟家,去谢谢夫人的酒。”
方静云默了片刻,道:“芙蕖琼却是好酒。”他说完后轻施一礼,转身接过秦安眉手中的灯笼,扶着她离开了。沈江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又闻到了芙蕖琼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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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琼,芙蕖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