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歇根先生气势汹汹,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花白的头发被他整齐地梳理在脑后,藏在帽子里,他来不及脱的雨鞋,和拐杖一起,重重踩在石板路上,随着拐杖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他早就注意到公园里的一角,架着一个大架子,这一个月来日日夜夜不挪位,呵,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来骚扰他!
“密歇根先生来了!”小朋友们嘻嘻哈哈地尖叫着,在人群中跑来跑去。
围在苏瑾澜前面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密歇根气呼呼地把拐杖敲击在草坪上,他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小坑。
眼前的绣画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色彩明亮,远看还以为是一副宏伟的油画,磅礴大气,近处却发现画作细腻,最细微的景色也描摹得动人。整幅画浓缩了整个社区的日常,能看到每幢房子的纹理,斑驳脱落的墙皮;还有每个人的神态动作,如真似幻。
斯蒂文.密歇根也是个老艺术家,他做服饰,也专研书画,毕竟做设计的人,涉及的艺术范畴总是宽泛的,以做到融会贯通,旁征博引,最后制作出的艺术品,才能让人眼前一亮。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怒气不由得慢慢沉淀,脚步也越来越慢,他看着这副画,早已枯竭的灵感喷涌,滋润着他早已干涸的脑海。
他把脚步放轻,放慢,他想看仔细,看得再仔细一些。
终于,他走到绣画之前,原来,不是油画啊。
竟然是用针和线绣出来的。
他非常惊讶。
他在描绘东方大陆古代技艺的书籍上,看到过,古代女子技艺高超的,可以不用描摹,直接以针代笔,以线代墨,作出绝世画作。
但是这种技艺早就失传,当今的中国老艺术家都未必能一鼓作气地完成如此巨幅恢宏的作品。
这娇娇小小的亚洲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斯蒂文.密歇根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看着画作,脑中一件件服饰正在成型,他心痒痒、手痒痒的,很想把这副作品打包,让自己好好看着,再好好看着。
“是你,亚洲人?”密歇根停在正完成最后一笔,咬断线头的苏瑾澜。
苏瑾澜听到声音,转过身,面对着紧紧锁着眉毛的密歇根老先生,恭敬地深深弯腰,笑得眉目弯弯:“是的,尊敬的先生,我不但是个亚洲人,我更是个中国人。”
“你说这是为我绣的?”密歇根枯槁的手指隔着空气,小心翼翼指着绣品,就怕碰碎了这对于他来说的稀世珍宝。
苏瑾澜点头,年轻的脸上还带着点微微的得意。
“你怎么做到的?”要不是他隔着老远看见这副图一点点成型,要不是这边几百双眼睛见证了这画是她亲手所绣,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有这样的功力,这绝对需要淫浸其中几十年才能做到的水平。
“大概......”苏瑾澜的眼珠子透着难以遮掩的骄傲,她的小脸在阳光下、人群中,在他的眼前发着光,“是属于我中国人的与生俱来、天赋异禀。”
其实放在以前,她也是办不到的,她也需要绣样子,需要描底,需要专门的丫头给她配线提意见,但是来到这个时候,她的脑袋特别灵光,看过的东西,闭上眼睛就能栩栩如生的回忆,她的绣技又在这半年的磨炼下,有了突风猛进,质的变化。
“既然是为我绣的,那就直接给我卸下架子,我要带走。”密歇根看着这副图,早已心痒难耐,就好像看到新玩具的顽童一样,兴奋期待又充满了新鲜感。
他必须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