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文美再一次坚定了一番自己刚才因为后宫景象而有所晃动的决心，然后在藏书阁的门口整理好官服，抱着“十动然拒”的心态，跨过门槛，走进殿内，见到了他只在祭天仪式上见到过的他挑选出来的女皇。

女皇坐在椅子上，双脚腾空，并拢在桌下，身着金黄丝线为边制成的常服，胸前是用五色线绣出的龙，桌上摆着他们昨日呈上来需要她盖御玺印的奏折批复，一副少年天子的模样。

他移开眼，低头，向面前的皇帝行礼，作揖，然后等待着新皇接下来的威逼利诱。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他的想象完全相悖。

这位年仅七岁的小皇帝并没有对他进行拉拢，而是真的就如同她召见自己时让太监传达的那样：

谈一下有关这份奏章批复的相关意见。

……

……

奏章被重新誊抄了一份递到他的手边，卫文美将其展开，忍不住先对摘抄这份奏章之人的字称赞一番。

字迹随能看出写字人握笔时的腕力不足，但笔画粗细均匀，大小适当，字迹工整而不潦草，其字的起笔与落笔都带着他们卫家的先祖书法大家卫夫人的痕迹，从这字迹就足以看出写字人对这封奏章的重视和认真，小小年纪能够写出这样一手字来，未来加以调/教，未尝不可成为一代书法大家……嗯？

等下！

他为什么会说小小年纪？

卫文美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秦国的太监都是自幼便进宫的，为了防止宦官干政，秦国一向不会去教导太监读书写字，宫女就更不用说了，皇帝身边唯一一个读书识字的怕就是他那侄女了，可侄女的字却并非学卫夫人的，排除掉所有可能性，剩下的那个最不可能的就是唯一的可能了。

卫文美也曾在太傅的桌上见过那四位皇子的作业，回忆起那四人的笔迹，再看看这封奏章上的字迹，他的内心有些许的惋惜。

即使如此，他依旧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卫文美内心暗示着自己，然后看起了这封奏章上的内容。

这封奏章所讲述的，是有关于招待并欢送夷国使臣的事情。

夷国是位于秦国西北方向的邻国，土地面积不大，当地人的言语习惯长相习俗都和秦国差不多，但各方面水平都比不上秦国，一直依附着秦国，靠秦国提供的技术、人才和资源发展自己，以秦国的藩属自居，并将秦国尊称为“上国”，其王接受秦国皇帝的册封，对秦国俯首称臣。

秦国作为一个有一定实力国家，并且深受儒家礼仪和传统礼节的影响，对待自己的藩属国一向是友好亲切，一般也不会插手这个国家内部的大小事务，给予它足够的尊重。

每年夷国都会派使节献上礼物、当地土产与对秦皇的亲切问候，秦国也会回给它的藩属国足够的物品与各种工匠人才，满足它的需要。

奏章中所写的，就是今年夷国呈上来的礼物土产，以及鸿胪寺拟定准备送给夷国的礼物。

卫文美详细阅读了一下奏章中的措辞与礼物数量，并未看出什么问题，只能一言不发将奏折合拢，等待着这位小皇帝对自己的找茬——

然后就等来了另一叠纸。

坐在藏书阁椅子上的小皇帝将自己面前的那张纸缓缓移到他的面前，因为胳膊短只能移到一半，最后还是他看不下去自己伸长了手接过去的。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不知道是因为对自己手臂太短感到羞愧还是刚才花的力气太多，小皇帝面色微红地清了清嗓子，才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

“这张纸上锁写的是朕这些天在这藏书阁中所找到的有关于夷国的记载，还有他们这些年来每年向朝廷进贡的东西，卫大人可以看一看。”

卫文美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张纸，同样是刚才那封奏章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