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缙云如实地把刚才的事说了。
许柔听完李缙云的话,感慨道:“那姑娘穿戴得好,想来是大户人家的子女,大户人家事也多,瞧着富贵,内里又是嫡庶的,指不定怎么争呢?那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你帮了她,也算你的机缘了。”
宋纯瑛的关注点却没在这上面,听完了便听完了,她微微一笑,从头到脚打量了李缙云一回,“不说旁的,缙云戴上头花可真俊俏。”
李缙云呆了一瞬,压根没料到宋纯瑛会这么说,没一会儿,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涨红了,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师姐……”
“脸红了?”
宋纯瑛她们都望着她,李缙云置身于三人的视线下,只觉得窘迫,硬着头皮抬手把头花拿了下来。
“诶!你拿什么?”许柔见李缙云动作,忙伸手去拦她,“戴着就戴着,多好看,别不好意思。”
“我不习惯。”
“戴着就习惯了,不就戴个头花吗?这有什么的?”
在许柔几个劝说下,李缙云嗯了一声,没再摘头花了,戴着头花和她们一起看料子。几个人手里没什么银钱也买不起,只能看看,说着等过年了再过来扯块布做件新衣裳。
她们看了会儿料子时间已差不多了,出去买了个包子吃,香喷喷的肉包子,咬一口又香又烫,恨不得让人把舌头也吞下去,吃完包子也该到了回去的时间,虽然天色尚早,但冬天天冷,再晚些便没有牛车往太平书院去了。和来时一样,宋纯瑛找了辆牛车,几个人跳上牛车往回赶。
李缙云和她们从侧门回到太平书院时,书院里的学生还有许多,有刚从知味楼出来的,也有准备去食堂吃饭的。
在那三三两两身着布衣的学生中,李缙云一眼就瞧见了穿着气派的侯金荣。李缙云在书院的日子里不长,但和侯金荣结下的梁子也不小,其他师兄师姐也对她说侯金荣心眼儿小,但坏也算不上多坏,成绩虽然不错,等日后做官肯定做不长久,早晚会得罪人。
李缙云不愿意再和他起争执,显然,许柔和宋纯瑛也是这么想的。
许柔悄悄道:“我们快些走罢,到会儿要让他瞧见我们从侧门出来,一定又要逮住什么外出的事说三道四了。”
可惜,这话说得晚了,脚没迈上一步,侯金荣就瞧见了她们。
隔得远远的,也能听见侯金荣喝声,“站住!”
许柔皱皱眉,没打算理她,拉了她们正要再走,却没想到侯金荣竟然快步走来,拦在了她们面前。
陈月雯就气得冷笑,“侯金荣,你又有什么事?”
本以为侯金荣会心眼小,逮着外出的事不放她们,要告诉先生,侯金荣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们从侧门……”他幸灾乐祸地望着陈月雯,眼神却在瞥到李缙云的刹那,忽然硬生生止住了,话只说了一半,脸色在刹那间剧变。
“李缙云?!”
“你头上戴的是什么?!”侯金荣脸上的神情霎时凝固了,继而很快化作了愤怒,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李缙云头上的头花。
“什么?”李缙云抬眼,莫名地望着侯金荣。
他说话儿声儿极大,眼神阴鸷,望着她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掐死谁一样。
侯金荣平常虽然混蛋霸王了些,却从来没像今天一般,离他最近的陈月雯被他吓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胡话?!”
许柔心里一怵,心道这侯金荣今天又发的甚么疯。
“李缙云,你别理他。”许柔扯着李缙云衣袖道:“我们回去罢。”
没想到,侯金荣蓦地上前跨了一大步,伸手扯住了李缙云梳在脑后的马尾。
“你站住!”
他力气极大,没卸半分的力气,拽着李缙云往后踉跄了一步,头发带着头皮,扯得李缙云头皮生疼。
“侯金荣你在做甚么?!”许柔一声尖叫。
侯金荣好似没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紧紧地盯着李缙云头上的头花,“你头花哪里来的?”
“你松开我。”李缙云一双眼白少的大眼,冷静地直视着侯金荣。
就算她脾气再好,此刻,侯金荣无缘无故做出这些动作,李缙云也生气了。她面无表情直视人的时候,一双眼乌溜溜的,就像鬼。
侯金荣被她这么一瞧,心里也莫名一紧,拽着头发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却依然不肯轻易服输,嘴里重复质问道:“你头花哪来的?!”一边说一边抬手就要去扯李缙云的头花。
李缙云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松开!”侯金荣气急败坏道。
“松开可以,但你需得给我个理由。”李缙云手下力气没漏半点,牢牢地扣着侯金荣的手腕,平视着侯金荣,“你凭什么拽我头花?”
“你!”侯金荣气得直瞪眼,“你不知廉耻!”
这话对李缙云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却让陈月雯愤怒了。
“侯金荣你疯了吗?”
“那不该是你的东西!”侯金荣低吼道。
随着他们的争执,已经渐渐有学生停住了脚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们。
李缙云没有慌张,她心里越担心,面上便表现得愈冷静,“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
听了李缙云的发问,侯金荣怔愣了一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就凭你?!这头花你压根买不起!不是你的东西就合该不是你的!指不定你从哪儿偷来捡来的?!”
他们的争执吸引了不少学生,一双双眼都盯着他俩,侯金荣说是偷来捡来的,便是诛心的话了。
看侯金荣愤怒的模样不似作假,那头花又做得格外别致,李缙云衣着朴素,倒真不像是她的东西,一时间,难免有人小声交谈。
李缙云听侯金荣这么一说,纵使再冷静,脸也不由得气得煞白,她从来没被人诬陷过手脚不干净,她心气也高,侯金荣的话气得李缙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好在,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盖在了李缙云的手上。
手的主人宋纯瑛望了李缙云一眼,示意她安心,转头面对侯金荣,淡淡道:“侯金荣,你话说得过了,比起用这种险恶的心思猜忌同窗,不如让你自个冷静一会儿,再听李缙云把事情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