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缙云。”

申妙荷抬起手，拔下发丝间那朵粉白的绢花塞在了李缙云手中，“我出来没带甚么钱财，又惶恐金银俗气，没什么可道谢的，这朵绢花是我最喜爱的一朵，便暂且当作谢礼了，算不得什么台面，等日后……我再去书院专程谢你。”

她手里的头花做工精美，比李缙云看到的摊子上的头花都要好看，层层叠叠的绢细心地扎在一起，粉白过渡的自然秀丽，宛若真正的纤嫩的花瓣。

李缙云没有接头花，摇头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

“怎能不说谢。”申妙荷道：“你既帮了我，不如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收下它，好让我安心。”略一沉吟，申妙荷拿起绢花，轻轻往李缙云发丝间一插，因为李缙云没梳发髻的缘故，只能插在青色的发绳间。

申妙荷嘴角漾开一抹笑意，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青衣小姑娘的模样。

她穿着青衣梳着青色的头绳，加上年纪小，压不住色，虽是清新却不免有些沉闷，也衬得人愈发瘦小。如今头上插了朵头花，点缀了抹亮色，粉嫩的绢花同她相称，沉闷去了几分，多了两三分的清新俏皮。

“戴着好，就戴着罢。”申妙荷低声道。

李缙云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头顶的绢花，好像绢花上多了只蝴蝶，落在了她心里，纤弱的翅膀挠着她的心尖儿。

真好看呐，哪个姑娘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李缙云一时的不舍全落尽了申妙荷眼里。

“戴着罢，若我没给你谢礼，便是我欠了你个人情，我不爱欠旁人的人情，也望你体谅我一番。”

申妙荷那么说，李缙云没有再说什么。

李缙云自觉自己没做什么帮人的事，只是说出自己所看到的，拿人头花总有些过意不去，便低声说了句谢。

申妙荷道：“你谢我做甚么？”

“自然是谢你赠她头花。”杨先生莞尔。

“她既告知了你药方的错处，你赠了她头花，你来我往，有情有义，”杨先生道：“比许多人已强上许多。”杨先生抚着胡须，说着说着，眼一低，似乎陷入了什么沉思中。

申妙荷见状劝慰道：“先生别思虑太甚，既然回来了，乐得轻松自在。”

杨先生若有所思，李缙云站在原地，却忽然想到宋纯瑛等人，才发现自个已经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想到此处，李缙云心一紧，轻声同申妙荷道：“申娘子，我同窗正等着我，我先告辞了。”

“现在便要走了吗？”

“时间耽搁太久，我怕她们等急了。”

申妙荷惊讶了一霎，没有挽留她，只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留你，恕我失礼了，若有下次，定要好好谢谢你。”

李缙云想到头上的头花，抿着唇，“已经足够啦。”

同杨先生告了别，杨先生从沉思中蓦然回神，笑着道：“去罢，若不是现下有事，或许我们能结伴而行，不过，兴许回头我们能在书院碰上也不一定啊。”

李缙云点点头，快步出了药铺，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往回走。

不知道宋师姐她们还在不在，天那么冷，李缙云更希望她们已经先行离开了，倘若一直在寒风中等着她，她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们。

等她脚步匆匆地赶到时，只剩下了那卖头花的摊子，却没见到宋纯瑛她们。

李缙云松了一口气，快步向前问妇人宋纯瑛她们的去向。

她和宋纯瑛一起来的，妇人认得她，指着对面铺子说她们几个去铺子里瞧东西去了。

李缙云谢了妇人，往对面铺子里去，果然就在门口看见了屋里站着宋纯瑛几个。

那是家布料铺，许柔挽着陈月雯的手，望着店里的料子。李缙云一进屋，宋纯瑛听得动静，先瞧见了她。

“缙云？”

李缙云三步并作两步，“师姐。”

“你方才去哪里了？”宋纯瑛上前道，“怎么跑得恁般得急。”

“我……我刚刚钱袋丢了，跑回去捡了。”不想让宋纯瑛她们知道小娘的事，李缙云心虚地撒了个谎。

听到宋纯瑛和李缙云的说话声儿，许柔和陈月雯也俱都转过头来。

她这话一说，眼里还有点儿责怪意味的宋纯瑛，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吓了一跳，她皱紧了眉，关切地问：“可找着了？”

“你钱袋丢了？”陈月雯讶然。

“已经找到了。”

“找到就好。”宋纯瑛眉头一松，“钱袋丢了可不是什么小事，也难怪你跑得那么急。”

“方才你跑得急，我们仨买了头花，便打算着来这儿看看料子，顺便等等你。”

宋师姐关心她，她还扯谎骗她们，李缙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是我莽撞了。”

“那也不该怪你，不跑快些叫旁人捡去了就糟了。”

宋纯瑛安慰着她，许柔却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一般，“咦”了一声。

“怎么了？”

许柔惊讶地望着李缙云，“李缙云，你头上的头花是刚刚买的？”她话音刚落，宋纯瑛和陈月雯都瞧响了她。

糟了，她忘了头花的事了，忘记把头花摘下来了。

李缙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头花。

“好别致的头花。”许柔双眼一亮，走上前来，望着李缙云发间的头花，“做得好细致呢，一看价格就不便宜。”

“我怎么没在外面摊子上看见，”许柔偏着头笑，“你从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一朵戴。”

李缙云道：“我方才碰上一个姑娘，帮了她个忙，她送了我头花当作谢礼。”

许柔惊讶道，“姑娘？帮忙？你帮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