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有些闷闷地难受，胸中有什么东西在愤懑地叫喊，李缙云都生生地忍住了。

她从前只想着要考科举，要当官，却好像从没想那么多旁的事。

宋纯瑛拎出来了同她讲了，李缙云头一次觉得那么憋得慌。

“师姐，我晓得了。”

宋纯瑛看了她一眼，看她语调不自觉地低了些，似乎在思索着甚么。

她心里一叹，觉得自己不该对她说那么多，她今年才十四，在她看来就是年岁正小，再加上李缙云她性格又有些闷，恐怕会脑子一时转不来，钻了牛角尖。

略一沉吟，她话锋一转，又带了过去，“你晓得就好，不说那些，我同你说你刚刚问我的。”

“你问我想不想当官，但凡心里有点想法，哪个不想当官？但做甚么事都得先打量打量自己，再打量打量四周，看清楚了想明白了，量力而行，不能一头热地想干甚么就干甚么。”

宋纯瑛缓缓道：“你看，科举难呢，那些没念过书的，就想着不都死记硬背吗？但哪有旁人想得那么简单，我啊，估摸着自己也考不上进士了，就算考上也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来。能考上更好，考不上努力考个举人，实在不行，就也去书院当个女先生，便是做不得女先生……”

宋纯瑛思忖了一会儿，转头问李缙云，“缙云你记得大学里怎么说的吗？说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不到治国平天下，也能退而求其次，做到修身齐家，我们在家中主持中馈，教育儿女，把自己想的都教给女儿，让她自己来选择。”

“女德里要我们相夫教子，把后宅的事处理好，好让夫君省心，但我想那么做，却不是为了我的夫君，我是为了我自己，我自己愿意，我才那么做，谁都没法按着我的头强求我做，谁也没法拉着我不让我做。”宋纯瑛声音温和，她说话向来不急调也不高，舒缓平和，现在在李缙云听了却自有种无法言说的韧劲儿。

我自己愿意，我才那么做，谁都没法按着我的头强求我做，谁也没法拉着我不让我做。

李缙云在心里轻轻地默念了一回。

“我那么说，你可觉得师姐没用？也没什么志气？”宋纯瑛笑着问她。

李缙云登时便摇了摇头。

宋纯瑛眉眼一弯，“不枉我疼你。”

“行了。”她亲昵地又摸了摸李缙云的额发，打她身侧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也该写功课本了，明日需得检查呢。”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再去翻笔墨。

没多久，屋子便陷入了一片安静中，没人说话，只有毫尖和纸张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练完字写完功课上床，便又是新的一天了。

李缙云的生活也终于慢慢地步入了正轨。

每天早上醒了，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洗漱，上午一般都在讲堂听先生讲课，先生们穿着青袍，用抑扬顿挫地语调念，讲论语，重复从前大家的讲学，把四书五经翻来覆去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