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次日寅时初,正是一天中最黑暗冷寂的时刻。
南昌城郊,一座普通的农家宅院内。
阿循一身黑衣劲装,正跪坐在宅院里的卧房内。
他双手轻轻搭在双膝上,微眯着眼。
他的面容沉静安详,不见一丝彻夜不眠的疲态。
在他头顶,那卧房屋顶上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漏洞。
这腊月寒风正透过这许多的洞眼不停地往下吹着,吹得整个卧房变得跟冰窖一样。
可阿循的身子却没有一丝抖动,仿若一座静雕。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远远传来,阿循的双目霍然睁开!
他那一双清秀俊逸黑白分明的瑞凤眼中,陡然射出重重杀意!
一队共四人,两两骑乘一匹马。还另外带着一匹,就在这毫不起眼的农家院落外停下。
四人纷纷下马,每个都同那阿循一般身着黑色劲装,一个个都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
阿循从那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中,准确判断出是四个成年人后,他原本已经搭在腰间袖珍刀的手,便又轻轻放了下来。
那四个黑衣汉子浑身哆嗦地停在卧房门口,其中有一人,更是冻得左右脚来回直蹦。
“李四!安静!否则……”
其中领头的一个黑衣男子见那李四实在是太不像话,不由压低声音威胁道,同时手还横在脖子上做了个抹杀的动作。
李四一看,顿时躲在队伍最后,缩着身子再也不敢跳了。
那领头男子见队伍中最没用的李四终于老实了,才转过身面向破烂简陋的卧房门,哑着嗓子说道:“天师佑我!循副教主,我们四人都到齐了。”
那扇随时可能被风刮走的破门被阿循轻轻推开。
他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白皙如玉的面庞被黑巾遮得严严实实。
唯有一双没有任何思绪波动的冷眼露在外面。
“出发!”
黑暗夜色中,五个人,三匹马,顶着凛冽寒风,朝着江州以北的方向奔去了。
很快,黑暗将尽,黎明的第一束微光即将到来。
守在江州刺史府整整一夜,亦是被寒风吹够了一夜的两方对峙人马,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困饿交加,浑身上下都被冻得毫无知觉。
他们的脸、脚直至铠甲上都蒙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远远看去,仿若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袍的石头人。
尤其是刁青的士兵们。
他们早就又累又冷又困,想眯上一小会儿可眼皮子都被冻得合不上了。
若不是被刁青下了死命令必须守在这刺史府门前,依照他们以往大爷的个性,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哪里还像傻瓜蛋子似的还杵在这儿挨冻挨饿?
你说他们的都督刁青?哼!那家伙早就溜回都督府吃香的喝辣的了!
唯一的心里安慰,便是对面的一群木头桩子也在陪着他们做大傻瓜!
忽然,一阵浓郁的酒香和羊肉香味从刺史府内飘了出来,在这寒冷饥饿的清晨显得格外诱人。
“叽咕……”
有的人在偷偷咽口水,有的人的肚子一直“咕咕”叫唤。就在许多人都快握不住手中的长/枪时,一直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阿莫出现在刺史府大门口。
他手里拿着令旗,一边挥舞一边大吼道:“换班啦!”
话音刚落,另一队全副武装、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的袁氏部曲从大门里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