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才说：“前两日母后与我提及婚事，言语之间……”这番话说得格外艰难：“是叫我留在京里的意思……”

夏倾衡早有预料。大成朝拢共得了九位帝姬，前头死了三个嫡出的，如今只剩了这么一位嫡帝姬。帝后又这样地疼她，如何肯叫她往外邦去。

他似未闻，命宫人上前将石桌上的琴抱走，又命将棋盘摆上，望向她时笑意微微，眼里头却挟风伴雨，叫人难以望见真心。“久不见帝姬了，不如手谈一局？”

宋笙妤棋下得好，宫里少有能胜她的。当年皇上将出世大家骆惊宸请入宫中十载，宋笙妤自五岁时便跟着他学棋，如今已有所成。及笄前夕二人手谈，宋笙妤虽仍输骆惊宸一筹，却已属小有成就。骆惊宸亦道，他已无所能教。宋笙妤及笄当日，便携爱徒飘然而去。皇上百般挽留，亦未能拦住。

夏倾衡有幸得骆惊宸青眼，跟着一并学了十载棋。这才能见着宋笙妤，这才有了这份青梅竹马的情分。

夏倾衡自小就胜不过宋笙妤，并非谋算不如，乃是输了她一往直前的孤勇。宋笙妤敢舍了所有布局，只为险中求胜。夏倾衡处处当心，兵卒在意，反不及她。

宫人将棋盘摆上，许是心思未定的缘故，宋笙妤不多时便败了。她随手扔了棋子，蔫蔫道：“我今日心不静，这棋不下也罢。”

夏倾衡慢慢将棋子捡了，一枚枚放入盒中。

“何故不静？不过是自扰罢了。”他道，“帝姬，人生在世，哪有桩桩件件都能如意的？骆先生惊才绝艳的人物，何等爱重南宫姑娘？我们瞧着，他们是天造地设，总不该有波澜。后头的事帝姬也瞧真切了，千好万好，最后仍逃不过求不得和放不下。”

骆惊宸并上他那位关门弟子南宫凝舞二人，乃是一笔烂账。那样英姿无双的人物，也有不能如意的事，何况是他们。

欢喜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只是世事不由人，终究都要学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