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几乎忍不住要轻呵一声,赏罚不分、天子所为,这几个字简直是正中红心,这家伙口气不小啊。
果然,赵瀚的脸色霎时黑如锅底:“放肆!此乃皇宫重地,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大放厥词?!表姐,此人杀朕爱宠在先,对朕不敬在后,此等狂妄之徒,朕今天若是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他,还怎么服众?!”
段缱自然先安抚他一番:“陛下息怒,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她说着就看向那个男子,浅笑着敛衽一礼,“不知公子贵姓?”
男子盯着她看了片刻。
因为容貌的关系,不少人都曾经盯着段缱看过,或惊艳或贪婪,可面前这个男子的目光却属二者之外。
这是一种探究的目光,带着点审视,带着点疑惑。
段缱早已习惯了他人对自己投来的各色目光,可就在这一刻,在这个男子有些冷漠的注视之下,她却忽然感到几分不自在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垂眸避开这个目光。
好在没过片刻,男子就收回了目光,淡声道:“免贵姓霍,郡主多礼了。”
姓霍。
大魏朝姓霍的人不在少数,但能在宫中独自行走,对待天子态度还这般嚣张的,除了晋南霍家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再考虑到面前这人的年纪,段缱心里便有了一个猜测,试探着道:“可是晋南王世子?”
男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果然是晋南王世子霍景安。
晋南霍家传承百年,本为一方豪强,富甲天下,因从龙有功,被高祖敕封为晋南王,与亲王同列,传至如今,已跻身第一等世家大族。对于霍景安这个名字,段缱并不陌生,据说是个少有的少年英才,能力出众,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高傲的性子,竟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
不知是他本身就是这么个眼高于顶的性子呢,还是他深谙在这皇宫内做主的并非赵瀚,而是她母亲成阳长公主?
这些念头在段缱心里一闪而过,面上她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朝霍景安又行了一礼:“原来是晋南王世子,世子有礼了。方才听陛下之言,世子似乎是与陛下有些误会?”
霍景安瞥了一眼脚边:“我说了,我行经此地,忽见毒蛇蹿出,不杀了它,难道还要捏着它的七寸,等着陛下前来寻找他走失的爱宠么?”
段缱一噎,心道此人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条斑纹细蛇正躺在他的脚边,七寸处被一柄精致的飞刀钉在地上,已是一命呜呼,不由在心里默默地赞了一声好准头。
不怪她幸灾乐祸,她也曾被赵瀚用蛇吓过,要不是看在他是天子的份上,她早命人捉了那蛇大卸八块了,如今死在霍景安手里,也算是报了一吓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