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姝伸出手,替孙王妃倒了一盏热茶,然后便与孙王妃眨了眨眼,语声俏皮:“若有心,哪儿都是去的。若日后王妃你要来京,我自是要与你做个向导,好好逛一逛京城的。”
孙王妃虽知自己很可能一辈子都去不了京城,听的唐亦姝这话却也不由心向神往:“久闻京城繁华,若有机会,我自是要去的,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了。”
唐亦姝闻言一顿,随即便恍若无意的把自己倒的那盏茶递了过去,心中却暗暗起了波澜:听孙王妃的话音,她肯定是没去过京城的,由此推之,作为孙王妃兄长的孙衍应该也是没去过京城的——可孙衍既认得那件元贞皇后的雀金裘,也知道自己母亲所留木簪来历,绝对不可能没去过京城。这矛盾之处,便如孙衍本人与资料上孙衍的矛盾一般。
孙王妃自是不知自己被唐亦姝套了话,随手接了那盏茶,正要低头喝茶,随即又想起自己现今有孕在身,为着安全起见不好再吃外头的饮食。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只在唇边轻轻一抿却没喝,亏得边上有丫鬟上前来禀事,很快便顺势把手头的茶盏给搁了下来。
那丫鬟贴在孙王妃耳边,细声说了几句,孙王妃的面上神色也跟着微微一变,咬了咬牙,抬眼去看对面的唐亦姝,目中颇有打量之意。
唐亦姝自是注意到了孙王妃的目光,便问了一句:“王妃这是怎么了?”
孙王妃旋即收回目光,掩饰般得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没什么,适才有人与我边上的丫头说了几句话......”她秀气的长眉微微蹙起,似是有几分犹豫,最后却还是开了口,“王妃若是真想要道谢,倒也不必来托我,直接与我哥哥去说便是了。”
唐亦姝一怔,语声亦是不觉也低了下去:“.......孙将军也来了?”
孙王妃虽是不愿替哥哥与旁人牵线可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家哥哥,这会儿索性便把话只说了:“哥哥过些日子便要起身去边境接应程老将军,临去前却也有几句话想与王妃您说。若王妃不嫌,”她语声一凝,抬目看向厅外的庭院,以只有在场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之又轻的道,“他现今就在园中等着。”
唐亦姝只一迟疑,很快便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动作果断的把边上的茶盏往自己袖口一推,茶水果然如她之意打湿了袖角。于是,唐亦姝扬声寻了个借口,从厅上抽身离开:“看我这毛手毛脚的,袖子都湿了......不知王妃可否借个丫鬟给我,陪我去换身衣衫?”
孙王妃自是应了,摆摆手便让适才那个传话的丫鬟借着“换衣服”的借口,引唐亦姝去园中去见孙衍。
冬至过后,北地的天气倒是越发的冷了,霜雪压枝头,寒梅吐芳蕊,盈盈花香似是无声的雾气浮在雪地上。
唐亦姝出门前还被荷风拉住披了件极厚的橘色裘衣,手里捧着个白玉暖炉,这才随着那丫头从厅上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不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暗道:这北地确是比京城还要冷得多。不过北地的梅花,看着倒也比京城的梅花更见清艳颜色和卓然风骨。
正想着,前头一拐,远远便看见了那立在披着玄色鹤氅站在花树下的男人的背影。他立在树下,背对着人,微微仰头,似是凝目眺望,不知是在看那天边的明月还是在看前反那漫无边际的梅林。
前头引路的丫鬟甚是机灵,远远的看见了对方的身影便转身与唐亦姝礼了礼,这便起身退下了。
唐亦姝呼了口气,看着眼前呼出的茫茫白雾,这才扬声叫了一句:“大胡......”话声还未落下,听见声响的孙衍已转过头来,看着人家已经没剩下一根胡子的英俊脸蛋,唐亦姝只好把舌尖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好半天才把话接了下去,“.......你的胡子都刮了啊。”
其实,刮了胡子的孙衍与孙王妃也不是很像,孙王妃偏于娇媚,可孙衍却是五官深刻,眉峰凌厉,唇角弧线坚硬,看着便有一种冷肃的意味。他现今披着玄色鹤氅站在梅花树下,腰间佩剑,便如苍松一般的挺拔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