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姝还是回了荣萱院后,不必唤人,自个儿便先坐在镜前,有条不紊的将耳边的耳环和头上的赤金大凤钗解了下来,一一的搁在案上——因今日是要去云氏跟前摆威风,唐亦姝这一身的打扮可真是分量不轻,尤其是那大凤钗沉甸甸的压着,头皮都要麻了。
荷风在唐亦姝身边身边也有几日了,又因甚是小心谨慎,这会儿倒也会意,微微俯身,半垂头,抬手将唐亦姝脚下那缀着玉珠宝石的绣鞋换做莲青色绣莲花纹的软底宽边的布鞋,又问:“殿下可要换身衣服。”
唐亦姝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拿了衣服上前,服侍着她换了一身较为轻便的青色纱裙。等她重又坐下的时候,前些日子才提拔上来的丫鬟碧鸳已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盏杏仁茶上来,然后便立在边上,悄声把鸣琴的事情给说了。
因荷风乃是今日一早随唐亦姝去唐家的,消息上慢了一拍,还是这会儿才知道这事,面色微微变了变——她先前在萧芳长身边服侍多年,与鸣琴虽然交情不深但也算是朝夕相处,现今知道对方下场,多少有些物伤其类,隐隐生出些许同情来。只是,她又有些疑惑:鸣琴对着王爷自来一片痴心,也不知此回究竟是怎的惹得王爷这般动怒?
唐亦姝的思绪倒是转得比荷风更快些,立刻便明白了原由。她手里拿着一只玉簪子比划了一下,眉目不觉带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含笑道:“王爷的动作倒是比我还快些。”
荷风听到这话,再联系起唐亦姝今日一早去唐家见云氏的行为,这才明白过来:云氏和鸣琴,这两人恐怕与昨日送来的风筝有些干系。既如此,鸣琴倒也不算无辜,只是经了这事,荷风心里头倒是又对唐亦姝这个新王妃有了几分新想法——鸣琴的手段固然低劣了些,可那风筝毕竟是真的,唐亦姝却偏偏能在那般境况下叫王爷息怒反而转头处置了鸣琴,这手段也真真是了不起。
荷风本就有些心高气傲,之前被拨来唐亦姝身边服侍的时候却也不甚心服,只是先是被唐亦姝的容貌所惊,然后又被她入府后的种种言行所动,这些日子方才压下自己的傲气,小心服侍起来。直到今日,眼见着鸣琴这个“故人”被这般轻易的打发了,她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位年轻美貌的新王妃的模样,对她生出真正的敬畏来,既敬且畏。
唐亦姝看了跟前的镜子一眼,正好能看见鸣琴那微变的眼神,心中略有计较却也不说破,只懒懒的端起那盏才被端上来的杏仁茶喝了一口,慢慢的想着事:她入府也有些日子了,虽说账本没看好,可人事上头也得有些成算才好。荷风现今看着倒是能用,当然,还是得提拔几个自己人,碧鸳看着倒是不错........
这事却也不简单,唐亦姝想了一会儿,头倒是有些疼了,终于又想起件当前的要事,拍拍手唤了人进来吩咐道:“今儿贺先生来了,王爷想必是要留他歇一晚的,叫厨房那头紧着些,至少准备几样贺先生爱吃的。”
因贺希行勉强还算是个贵客,又有唐亦姝这做王妃的特意吩咐,厨房那头倒是张罗了一桌好菜。
贺希行甚是受用,厚着脸皮和萧芳长说道:“我瞧王妃人生的美,心肠也好,殿下您可得好好待人家才是。”
唐亦姝在侧听到这话,倒是倍觉满意,半点也不知谦虚:“贺先生可真是有眼光!”
这两个厚脸皮的,倒是互相吹捧起来了!
萧芳长作为旁听的人实在有些忍不住,只好咳嗽了一声,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他说到这,瞥了眼贺希行,目中满是威胁之意:你再啰嗦一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