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琴敛衽为礼,甚是小心:“自当如此。”她站在原处等了半刻钟,连站姿都不曾变过,等的都要冒出汗了,这才终于见着屋内伺候的李顺出门引她进去。
书房里搁着冷盆和冰雕,凉快得很,北边的窗户半开着,远远的可以望见远处的莲湖和湖心亭,夏日里被阳光晒得滚烫的微风自湖面穿行而来,拂起重重波纹,碧波粼粼,带来莲花清淡的香气,如同卷帘处绣着的细密莲纹,清新又柔和。
萧芳长便端坐在紫檀书桌后面,垂着首,手持墨笔正写着什么,连眼角余光都不曾落下,只淡淡出声道:“王妃走了?”
鸣琴不敢抬头,只站在原地,垂首敛神,轻声道:“回王爷的话,王妃才走。”
听到萧芳长那近的很又远得很的声音,鸣琴藏在袖中的手掌不由得蜷缩了一下,仿佛竭力克制着心中的情绪——她自幼便服侍在晋王身侧,爱慕已久,自觉自己这颗真心是万万不会输给旁人的,更加看不起唐亦姝那样走了狗屎运才当上王妃却又不珍惜仰慕王爷的女人。只是,鸣琴心里也清楚得很:王爷素来端严,自己这做丫头便是心里再瞧不起唐亦姝这个晋王妃也万万不可在他面前嚼舌根,坏了尊卑规矩。所以,她只能压着情绪勉力克制,尽量小心。
屋内静谧至极,静的几乎可以听见凉风自纱窗穿过时那轻缓的风声和笔墨在宣纸上划过的细微声响,微不可查。
萧芳长写完手头的东西这才搁下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这才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王妃她说什么了没有?”
鸣琴不敢隐瞒或者做手脚,如实的把唐亦姝的话重又说了一遍,因她低着头看不见上首萧芳长的神情,隐约听到他的笑声——大约是被唐亦姝这少有的示弱服软逗乐了却又仿佛另有意味。
过了一会儿,萧芳长以手握拳掩在唇边,咳嗽一声,抬手让鸣琴退下:“你下去吧。”
鸣琴敛眉垂首,轻手轻脚的退下。
萧芳长却依旧坐在原处不动,以手支颚,双目微阖:其实,这次的三朝回门,他原就不打算陪唐亦姝一起去。他之前查过,唐亦姝与唐家上下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大好。可这继母与继女、老父与长女、长姐与弟妹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的不好,那就不好说了。
再者,当年之事,也不知唐仁德那老家伙究竟知道多少.......
好在,贺希行人虽还在路上回不来,但算算时间,想必下月十五前便能赶回来。等贺希行回来后,恐怕就到了要决断的时候。正好,借着今日,他倒是能好好在后面看一看,好好琢磨琢磨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少了个萧芳长,唐亦姝高昂的气焰被打下去了许多,她甚至都能想到家里头那些人可能的怀疑和轻视,心生烦躁——就算表面上装的如何平静,她心里确实是放不下有些事情,自然也无法以平常心对待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