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火势太大,最后楚兵不得不退出石城,而几车辎重在计划开始前便已运出石城。

大火烧了一夜,次日,楚兵搬运掩埋干尸也忙了一日。清晨,久旱不雨的天像是为死者默哀,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到午后时又转为磅礴大雨,噼啪噼啪打在草原上。

昨夜子时后,凄惨的哭喊声才慢慢平息。穆霖亲眼见识屠杀的场面,茫然若失,看着熊熊大火烧了一夜,直到后来,连站在城墙上都忍受不了那种炙烤的感觉,才下了城楼,回帐篷里歇息。

此时,他撑着一把黑伞,立在城门外,看着巍峨的城墙,看着来来往往运送干尸的楚兵,神情恍惚。

“这场雨来得太迟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自身旁传来。穆霖转过头,只见陆云清同样撑着黑伞,没有戴着那半张面具,俊美的面容略显苍白。

“今年的雨都下到江南去了,西域雨季来得太迟。”他道,“这就是匈奴沉不住气的缘由之一。”

“我没有想这个,”穆霖双眼迷茫地望着他,“战场上,将士们的命脆弱如草芥。在这片山河上,多少城池兴起又覆灭?这如画的江山是用多少人头堆砌而成?为了利益,为了生存,你争我抢,这与野兽又有何区别?”

陆云清没有应答,也没话可说。在他的眼里,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哪一样不需要死人的?逍遥侯大概是以前的日子太过舒坦,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才不知道这残酷的生存法则。

二人就这样站在雨中,看那泛黑的城墙,静默不语,直到厉玄走到面前才收回神。

“陆参将,穆参将,你们都立在这儿作甚?”

“回将军,末将在看雨。”陆云清道。

“回将军,末将在看城。”穆霖道。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道。厉玄呵呵笑道:“二位昨日都立了大功,这一战是事半功倍啊。”

昨夜那场大火打破了穆霖以往对厉玄的认知。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这才是阴狠果决的主将啊。

“都在回想昨夜之事吗?”厉玄忽而收起笑,神情严峻,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何不让你们插手匈奴降兵一事吗?”

二人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