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谁哄着谁【捉虫】

一卦成凰 明玖月 3437 字 10个月前

第二天一大早,钱村长就召集村民,肃着面孔缓缓道明了行尸之事。百家村里从没发生过尸变,是以众人听到这消息,立时“嗡”的炸开了锅。

其中一对夫妻缩脖子袖手,眼睛乱转,心虚慌张,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钱村长心中一动,这张大勇是村里唯一的锁匠,技术精湛,若说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撬开门锁偷溜进凶宅,他定然要排第一。

可现今手头没证据,却是不好声张。

大家虽然害怕,但大白天的日头正盛,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点了十来个壮年男子出列,村长又叫儿子打头领路,一大群人拿着镰刀斧头,气势汹汹,呼啦啦的奔着凶宅而去。

早便清楚那里的情况,萧逸毫不稀奇,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对面的萧鸿顺倒是好奇心旺盛,哈欠连天的拉着三七说话,想跟去又不太敢,满脸纠结。

陆长安贯来早起,今日却反常的赖床,连早饭也没吃。优雅的咽掉最后一口食物,萧逸决定还是去瞧瞧,免得如昨晚般,差点让她被行尸咬死。

去到后跨院“砰砰砰”的敲了半天门,就在他怀疑里面没人、考虑要不要强行撞开时,“吱嘎”一下,长安披散着头发怒气冲冲:“一大早的哪个……我便知道是你!敲敲敲敲敲什么敲?要死啊?找我有屁事?天王老子也不能妨碍我睡觉!”

劈头盖脸被怼了一顿,萧逸满心憋屈:“我怕你出事,悄无声息的晕在房里……”

“呸!乌鸦嘴,你吐不出好话!”

咕咚咕咚灌下两杯凉茶,她抓抓长发,起床气总算消了些:“找我干嘛?”

木着面孔想了想,萧逸拒绝说出“担心你”这种矫情的话:“找你……吃饭。”

“哟呵,这么郑重其事,有大餐?”

“白粥、馒头、萝卜条。”

“……”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自以为找到个好论点,他眼睛一亮,越说底气越足:“万一饿坏了身子,花钱吃药不说,我们还得等你康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长安差点被气笑:“你天天就一门心思盼着我生病是吧?”

“我……”

“闭嘴,出去!”

“我……”

“滚!”

悻悻的摸摸鼻子,萧逸无奈,只得依言关门而出。临到门槛时,还听到她在身后阴测测的威胁:“下次再敢因为这点破事儿打扰我睡觉,小心我弄死你!”

“……”绝对不会有下次,哼!

行尸早被他们绑在椅子上,村民们找得相当顺利。看清形容后,当场便有人认出,这正是锁匠张大勇前儿失踪的小儿子。

原来他幼子醉后失足滑落小河,溺水而亡。按照村里的风俗,这算横死,不许入祖坟葬宝地。张家两口子心疼儿子,没有声张,私下里找了个风水先生帮着点穴,哪知这却是个半吊子,没什么本事,素日凭着张巧嘴骗吃骗喝。

这骗子曾有个能耐的师父,可惜半年前死了。张家夫妇找来时,他灵机一动,想到师父说过那凶宅之处是什么龙尾之地,于是巧舌如簧,忽悠着两人把儿子偷埋进那里,拍着胸脯保证说能福泽家人,荫蔽后代大富大贵,然后就有了这些事——

狠狠把夫妻俩批评一顿,钱村长指挥着解绳子焚烧尸体,其间不错眼的盯着,直烧得渣都不剩才作罢。

这番琐碎料理清楚后已过午时,萧逸几个用了膳,听说前面没有落脚地,便决定多留一宿,养精蓄锐,明儿赶早再出发。

萧鸿顺青州县令的到任期限是三个月,看似不短,眨眼却就没了大半月。接下来的一路晓行夜宿,没有意外耽搁,一个月后,腊月末,几人终于离开中州,正式踏上了青州的土地。

青州地处大梁的西北边陲,西接森林,北临卧龙山,夏日极热,冬季酷寒,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向来被人视作“荒蛮”。萧鸿顺做好吃苦的准备,此刻切身到了实地,却发现这里并没想的那么差。

因为临着北周,多个民族杂居,此处的边境贸易十分繁荣,人也全都热情豪爽,虽然失之婉约,却带着股真性情,绝非讨人厌的鲁莽粗蛮。

抛却种种不利的客观条件,萧鸿顺发现,他居然有些喜欢这地方。

青州人擅长做生意,临着边境的不少村镇都很富庶,可明德帝这回铁了心打算锻炼他,直接将他发配去了最最贫瘠的西北角——古寒县任职。

西边挨着森林多毒虫猛兽,北边靠着高山陡峭荒凉,古寒县恰在交界的犄角处,两样都占了,说是全青州最穷困的地方也不为过。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道路不畅,封闭保守,马车颠簸得厉害,最后长安都不得不下车步行。

“你可真到个好地方。”幸灾乐祸的拍拍萧鸿顺的肩膀,她毫不掩饰的取笑:“好好享福吧,过个五年十年的也就回来了!”

“父皇简直丧心病狂……”委屈巴巴的对手指,萧鸿顺走得腿肚子打颤,已经没力气吐槽了:“让我去东边能怎样?说不准一下便灭了北周呢!”

“就你?”萧逸淡淡的睨他一眼。他原本没想插嘴的,可这家伙却越说越离谱,让人实在没耳听——若他一下就灭了北周,那自己先头那些年的苦战岂不全是笑话?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上纲上线的。”嘀嘀咕咕的瞪他一眼,一想自己要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呆上好几年,萧鸿顺便蔫头耷脑,不住声的长吁短叹。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古寒县的父母官全是犯了事被贬来的,基本无甚前途,因此衙门里常年死气沉沉,毫无活力。眼下难得来了位皇子,地方乡绅们早早置办好酒席,半是敬畏半是稀奇,都想瞧瞧这京城来的娇客到底是什么样貌性情。

终于到达目的地,一行几个狠狠休息了两天。接风宴就定在第三日的晚上,值得一提的是,长安竟也收到一张精致的请柬,毫不敷衍,一瞧便是被郑重的对待,难能得到了应有的尊敬。

原来青州地处偏僻,很多富户靠着边疆贸易发家,不拘男女全会做生意。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赚生计也属寻常,没人以为伤风败俗,地位上虽然仍不如男人,却要比其他州府女性普遍高得多。

这一路来,诸多官员晓得他们这行的身份后,莫不以为长安花言巧语,要么便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反正没人相信她这钦差是靠着自己拿到的。这种想法表之于外,最常见的就是不给她下请帖、不拿正眼来瞧她。

长安不在意这些,反而是萧逸不厌其烦的解释纠正。而青州,大概是这里的女子性格剽悍,能力不输男人,因而乡绅官僚们并没觉得女钦差不可思议,反而认定她有过人之处,对她颇为看重。

天色-欲晚,雪满长街,温度骤然冷了下来。

京都极少落雪,自小长在皇宫的萧鸿顺特别兴奋。奈何长安早见过雪,萧逸曾在青州常住一年,对这天气也不稀奇;苏玄参倒是初次见雪,可他性子沉稳,即便觉着新奇也藏在心里,面上仍是淡淡的。数来数去,最后只剩他一个土包子瞎起哄,没有玩伴只得偃旗息鼓,愣是没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