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人怀疑他被脏东西附了,但不等大家找来“真大师”,郭衍就显出了自己的“神通”——哪家要添丁,哪家有白事,谁将大祸临头,谁会有点小灾,俱都提前说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十分准确。
几次之后,村民便全信了,以为他得了难求的机缘,纷纷奉其为“活神仙”。只有郭老伯,面上没说什么,心底却坚信养子是遇了污秽。他不止一次于午夜在郭衍房里听到女子的娇媚说笑——试问,哪个神仙会这样放荡?
他怀疑,这根本就是个野鬼精怪!
不管如何,他们都有着二十多年的感情,如果把这事与外人言,郭衍八成要被烧死,因此郭老伯一直守口如瓶,兀自琢磨着破解之法。
只是,不等他想出子丑寅卯,郭衍就提议要立个庙。他说十里村这位置出过个得道成仙的真君,一直护佑着这方土地,如果诚心供奉此仙,村子定会愈加和乐。
举人老爷一发话,有的是乡绅去奉承。娘娘庙很快建好,每日里香火不断,可郭老伯远远看着那举止怪异的巨大兔子,却只觉得妖异渗人。
不光造型奇特,这庙里的供品也与别处不同。每月初一十五,必要三牲内脏,血淋淋的装在盘子里,腥气扑鼻令人作呕。若怀丁点怠慢,定有哪家倒霉,轻则破财,重则久病不愈,最后衰败而亡。
开始时,大家都惊叹娘娘庙的灵验,可久而久之,渐渐有人发现了蹊跷。再然后,被这邪物祸害的乡亲越来越多,村长无奈,寻了几位风水先生,结果人家全说这东西太凶,解决不了,最终只得另寻福地,举村搬迁,重新又砌了观音庙,以保各家宅第安宁。
一则年岁大了,二来担心儿子,郭老伯便与死活不离开的郭衍留在了荒村。哪知过不几日,郭衍就在一条刚及脚踝的溪水里淹死了……
唏嘘的叹了一声,长安把供词递回去:“所以,郭老伯便把他埋到了土庙旁边?”
萧逸微微颔首,又扬扬下巴:“这是从郭衍房里搜出来的。”
“嗯?”
长安好奇的看过去,却见是一堆话本子——无一例外,全写的书生与艳鬼相恋,最后名利双收,成为人生赢家的荒诞故事。
“……他信了?”长安无语:“兔子精无甚本事,但最擅迷惑人心。怪不得……”
理顺了脑中思绪,她总结:“郭衍应该是被它禁锢,无法投胎,所以才找你伸冤。前日上佩玉身的男鬼不也说自己是淹死的?我原还当做精怪冒充,眼下看来,怕是他被逼着来讨香火。若逢高人除魔降妖,诛了郭衍,也影响不到兔子精分毫。”
萧逸点头表示明白,这郭衍就与个跑腿的小弟一样:“那你……”
“生灵修行不易,可它心性不正,沾了人命,绝对不能再留。”长安抚抚衣袖:“今夜满月,它定会吸收月阴之力,机不可失。”
萧逸迟疑一瞬,正要问她需不需帮助,门口却隐隐传来一阵喧哗。
“世子,”婢女匆匆来报:“是侧妃与表小姐。”
“——哦?”
“表小姐要见您,而侧妃……”婢女为难的停顿一会儿:“看样子,似是想要拦阻,不停与人说她烧坏了脑子。”
萧逸蹙眉,还没答话,长安却“啊”的站起来:“我累了,想睡觉,你也得处理家事吧?我就先走了。”
——有热闹不瞧,她何时这么善解人意了?
狐疑的瞥她两眼,萧逸摆摆手:“那你便先休息,晚点再说。”
步伐略快的转出花厅,几乎是长安刚一离开,文佩玉和白若楠便从另一边迈了进来。
“世子!”
难得失仪的没有行礼,佩玉的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听说你要娶我?”
“……是啊。”萧逸审度的打量她,莫非是听说后太过开心?
可是,不像啊……
“你怎么能娶我?”佩玉一把挥开姨母:“我已经许了人家啊,全都说好了,是崔瑾之崔大人的贵妾!”
萧逸一怔,不可思议的转向青着脸的侧妃:“可是真的?”
眼见白若楠遮遮掩掩的“我”了半天,他的神情倏然凌厉:“你竟让自家外甥女去做小?!”
花厅的气氛骤然凝滞,四周下人全都“呼啦啦”的跪了下来。
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佩玉的眉眼也带了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