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天陈陈老拿着那杆玉绿嘴子的烟枪瞎转悠,他总叼在嘴里,像个泼皮掌柜一样对没人的地方训话。他从书里看过,烟枪这类玩意儿,在解放前的旧社会,特别是陇东那一块,是身份和权威的象征,还分长短,陈陈手里的就是乌木的长杆儿。要说最有身份的,就论纪晓岚手里御赐的金烟杆了,
训斥人的掌柜,或者调理纠纷说理的时候,总要拿着这个,把烟锅当高人一等的武器,阴着脸,嘴里唾沫星子乱溅,在炕沿边使劲敲锅盖,小孩不听话,训斥声未到,头上早就挨了一烟锅。陈陈正学着呢,这俩人就进来了。
陈陈忙把叼在嘴里的烟枪取下来,像痒痒挠一样挠自己的后背。他笑道:“客官要什么,打尖没人做,住店也满了,你们看,还要什么。”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没说话,中年男子说:“小兄弟,我找樗老,你看他还在不在。”樗老?找老学者的?
中年男子以为陈陈不知道是谁,又改口说:“哦,是樗里愚,一位年纪很大很精神的老头子,他说经常来这间客栈喝酒,你看他在不在。”原来老学者叫樗里愚,名字是有点愚。可是他不在,前两天和马川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陈陈摇了摇头,没说话。中年汉子疑惑地看了几眼,又问:“消息是从这里发出去的,樗老真的不在这里?”
陈陈反应过来,他说:“老学樗老出去几天了,按道理快回来了。”中年男子放下心,道了一声谢,找了一个地方坐了,过一会儿,又起身,轻轻拍了拍他身旁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的肩,叫她别动,随后自己出去了,没一下,外头就传来他的吆喝声,他叫其他人把骆驼都圈住,再绑上铃铛。
看来,这人就是老学者嘴里说的重要的人,其中一个。可那个男扮女装的小姑娘陈陈就弄不懂了,她也是其中一个?不对吧,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重要的人不都是有特别的本事,还和老学者出过生入过死吗?怎么?这小姑娘只是看起来显小,其实已经五十多岁,还有几个孙子的奶奶了?
陈陈烙了几张奶面,烤了一盆手把肉,凑近过去。他和那个小姑娘打招呼,道:“老学者上路的时候要我好好招待找他的人,我烙了几张奶面,漠北的特产,要不要尝尝,味道还不错。”女扮男装的秀气小姑娘埋头不说话,连声都不吭,听不到声音,陈陈就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有几个孙子的奶奶。
陈陈拎起一根手把肉,说:“你别看只有骨头,但是咬下去,肉都在骨头里边,还有汤汁裹着,一嘴下去,满嘴都是油,是马川教我做的,要不要尝尝。”
女扮男装秀气的小姑娘有点不耐烦,她狠狠剜了一眼陈陈,又埋头不说话了。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姑娘有点狠劲,其他的小姑娘哪里敢带警告意味地瞪一个陌生的男子。陈陈自己拿奶面裹着手把肉咬了一口,吃到第三口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回来了。
他坐回了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身边,对陈陈礼貌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包着的饼,递给小姑娘。陈陈走了,他去一边没人的地方训斥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