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丫鬟吓得跪伏在地。
顾鱼樱哪里顾得上祖母的斥责,使劲儿抓住柯老太太的手,哭着求:“祖母,娘亲她……”即将难产而死的话,差点就激动得喊了出来,话到嘴边立马察觉不对,正要改说词时,柯老太太却眉头紧蹙,一把推开了顾鱼樱,推得小姑娘一个踉跄。
这个小孙女素来调皮捣蛋,被侯爷和世子宠得不像样,要规矩没规矩,要学识没学识。眼下连绣鞋都跑没了一只,白绫袜踩得脏兮兮的。
柯老太太心头嫌弃极了。
二儿媳妇见小姑娘被嫌弃的一推,她心中倒是欢喜了,这顾鱼樱小小年纪,就仗着世子爷嫡出闺女的身份,屡次欺负她的小闺女,二儿媳妇厌恶极了她。
三儿媳妇搭了把手,及时扶住险些踉跄倒地的顾鱼樱。
小小的身子,倔强无比,才刚站稳,又重新扑向了祖母。可顾鱼樱无论怎么哭求祖母,都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情急之下道出“再不请郎中,娘亲会难产而死”的话,急得哇哇大哭。
柯老太太一听更眉头深皱,这般诅咒自家娘亲的孩子,还真是第一回见,真真是晦气。怪不得大儿媳妇多年无所出,敢情是受了这晦气孙女的累。
如此一想,柯老太太犀利瞪了小孙女一眼。
产房里的世子夫人,一听女儿的哭声,便知女儿又被老太太嫌弃了,心下一痛。侯府媳妇不好当,尤其遇上个重男轻女到极致的婆婆,她一定要生出个儿子来,将来好护着女儿才行。在产婆的鼓励下,深吸口气咬住人参,瘫软的身子再次有了力气,拼了命地用力生。
世子夫人是个要强的,从不认输。
正在小小的顾鱼樱哭得一抽一抽,要被丫鬟强行拽回梨花院时,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小身子推开众丫鬟撒开腿就跑,掉了一只绣鞋,踩着白绫袜,深一脚浅一脚,全力以赴奔到侯府大门口的影壁那儿去等爹爹。
娘亲生产,爹爹一定会得到消息,早早从巡抚衙门往回赶。
小家伙挂着泪珠儿,跺着小脚,候在影壁那。
她终于立定不跑了,追过来的丫鬟画黛才抓住了她,抱起来赶忙换上一双干净的鞋袜,又给系上了那条樱粉色缂丝镶金线的披风。画黛不明白自家小主子这是怎么了,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在鬼门关前转悠一圈,怎么小主子就急成了这样?
画黛是个衷心为主的,哪怕不理解小主子的怪异行为,也边将小主子搂在怀里,抚摸她哭得颤抖的背脊安慰,边陪她等着世子爷归来。
临近临盆,这些日子世子爷在衙门办公都不踏实,总惦念着妻子快生了,衙门外有任何马蹄声,都竖着耳朵仔细听,唯恐是自家报信的小厮来了。世子爷真真是个宠妻如命的,耳朵刚听说妻子要生了,就如一阵狂风似的奔出了衙门,催得马匹都快断了腿。
生闺女时,妻子受的罪,他还记得呢。他得陪在她身边才放心。
“爹爹!爹爹!”
小小的顾鱼樱倏地一下,挣脱画黛,扑倒在迎面奔来的世子爷大腿上,攥着爹爹衣袍直哭:“爹爹,娘亲快不行了,爹爹快去找平城最好的大夫来……”
“娘亲,娘亲要血……血崩走了!”
“快救……救,救救娘!”
顾鱼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泪珠儿挂在娇嫩的小脸上,楚楚可怜。
世子爷快被小女儿哭懵了,怔怔看着小女儿圆润润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大眼睛哭得湿漉漉的,晶莹泪珠儿挂在下巴那摇摇欲坠,整个小人儿哭得都喘不上气来。
他心底很疑惑,妻子若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大夫肯定早就去请了。可女儿虽然平日里骄纵,贪玩了些,却也是个懂事孝顺的,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告诉爹爹,你怎么知道的?”世子爷弯下腰,两只大手抓住闺女肩膀,神色凝重地问道。
“梦里……”顾鱼樱不知道怎么说,梦里的场景那般真实,仿佛真的经历过一世似的。
仅仅一个梦?
若是寻常人等,必定会安慰女儿,梦境哪能当真。可世子爷是个爱妻如命的,自打娶了回来,便看得比稀世珍宝还稀世珍宝。当即眉头一皱,深感不妙。
所谓噩梦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