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自家的海报前走来走去,盯着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 宛如看着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颠来倒去不住地吩咐手下心腹:“稿费,一定要给安娜小姐送足了。少一分都不许。不许少一分。不,加一成!”
又叫门子:“给我睁大了眼睛,别放任何一个别的剧院的探子进来。”
想了一会,犹且不足,又叫回心腹:“那些狡猾的家伙,不行,我要亲自去拜访安娜女士。”
文学沙龙如期举行,肯特先生的一些老朋友在他家里纷纷落座。
一位家里从事银行业,自己投身写作的老朋友对这出戏非常感兴趣:“这作者可真是个妙人儿,连我这样自认对于悲剧早已看厌的人,见到牡丹夫人之死时,都掉了眼泪。不知道是哪位高才的大作?”
“老库克不肯说。”伍德肯特说,“他可算是风光了一回,疑心病就汹涌而来,任谁来打听,他都觑着对方是来挖他那位宝贝作家的,嘴风比蚌壳还严实。”
爱博尔是一位倾向于共和派的诗人,他反复琢磨着剧中的词句,问老朋友们:“你们觉得这位作者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是说,我看他在剧中写君王失职,甚至于最后,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们说他是倾向于王党、虚君还是共和?”
“看不出来。”第三等级的绅士们纷纷摇头,肯特先生摆摆手:“不管是哪派,我看他是个聪明人。他事先就声明了,这戏剧的剧本来自东方的历史原型,与他本人的观点没有干系。但看报纸上,从贵族,到市民,甚至是宗教的老顽固们,都没有对他的党派有什么非议,都觉得作者是自己人,是个稳妥人。可见其小心谨慎。”
出身银行世家的作家说:“好了,敏感时期,虽然艾伦一世表现得像是和我们蜜恋之中,但多谈点文学戏剧。少谈点政治,总是不错的。我很欣赏这位作者,不过,牡丹夫人中,明显没有遵从三一律。恐是要遭攻讦的。”
“去他的三一律。去他的新古典主义。只有那些王党文人才对它顶礼膜拜。”爱博尔冷冷地唾了一口。
场内的老朋友们已经开始了激烈的文学争辩。
伍德肯特独自窝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再三回味着牡丹夫人的剧情。他有一些话没有告诉老朋友们。
老库克失口的时候,说这位宝贝作家的笔名叫什么?
安娜。
虽然也有作家刻意取女名,可是也有可能是一位女士?
这可真是出奇了。他们阿巴特不像首都波拿那样颇有一些女才子。这里绝大多数还是上着教会学校,只些许认得字,会读些祷文便罢的保守女子。
哼,那些老古董们。如果真是一位女作家,还是万望她不要被一些极端宗教人士找上麻烦吧。
一边翻检着今天报纸上时新的戏剧评论,霍克男爵一边吐出一口烟气。
他过去在战场上受过伤,到现在都有隐痛,需要烟草镇痛,因此常年烟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