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她被打得晕厥过去之后,跑了。跑来这里做了女工。虽然依旧疲惫,但她有了每个月按时发放的工钱、和可以由自己支配的一点休闲时间——哪怕是和女工朋友们谈论着最粗俗下流的笑话。
还有那个拿着洗好的纱的高个女工。她早早来做工补贴家用了。可是她的酒鬼丈夫还是死了。于是丈夫的家人骗她回去要卖掉,最后被护厂队和她有组织的女工朋友从押往牙婆家的路上救了出来。
男工从女工身边走过去了,顺手摸了女工一把,“娘们”他说,依旧是看不起的轻薄口吻,但是说得是正正经经关于工作的事了:“喂,纱呢。”
女工没有像大街上看见男人的良家妇女一样,羞怯卑弱地低下头、像是自己有罪一样避开。而是狠狠撞开了他的手,白着眼,像是对任何一个其他女工那样地回敬道:“狗东西,我忙着呢,不长眼的自己拿去!”
其他人熟视无睹地经过。
道学家们,大概需要叫这个女人立刻拿刀子自裁。
夫子们大概会把女戒里的“卑弱”一章甩得瑟瑟作响。
新的关系。有什么地方似乎不一样了。
烟囱里新的世界,似乎冒头了。
林黛玉这样想。
“林姐姐,你在写什么?”黎青青把头凑过来看,黛玉慌忙掩住,笑道:“秘密。不能现在告诉你。不过,过些时候,说不得还要请你指教。”
书房外天气逐渐炎热,草木郁郁葱葱,风中有一点清新的草木气息混着土腥气飘来了。
人们的衣衫也日渐轻薄。
黛玉把文卷掩住,问道:“怎么,你家的工厂还开着工吗?”
黎青青笑嘻嘻的:“怎么不开工?”
“我记得你家的几处纺织厂里,除了女工,还有不少男工罢?春耕时节,难道不回去劳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