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乡绅们嗡嗡嗡一会,一个酒糟鼻的肥乡绅,似乎最有勇武,才被其他人推举出来,有点结巴道:“喂、女子,我、我们,大、大人有大量,不、不同你们计较。只是,你、你要把我们族里的寡、寡妇交出来!”
在黎青青说话之前,陈与道回说:“这位乡老,县太爷早有判决,这女孩儿,我黎大哥家给她下了定金,要来做工的。给你们拉去沉塘,那工厂里怎么办?我们不做亏本生意,你们要带走人,可以,先赔我们个一段时间的做工损失费就罢。也就是个一百两罢。”
胖乡绅吓了一跳:“你抢劫啊!她丈夫买她,也、也就一贯钱。”
陈与道慢条斯理地解释:“诸位老乡,我们这厂里的女工,许多都有丈夫、公婆、家族,爹妈,还有一些本是寡妇。今日倘若叫你们得成了,带人回去。那以后谁都来我们这耍大丈夫、大族长的威风,随随便便就要带‘卑贱女子’回去发嫁、发卖、沉塘。那我们这个厂,恐怕没几天就要人去楼空了。这一百两,不过是停工几天的代价罢了。”
黎青青冷笑道:“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要从我们这里拿人,先问我手里的家伙同意不同意!”说着,拿出手/枪,朝天鸣了一枪,又给一边的护厂队和女工们使了个眼色,指示他们合围上去。
胖乡绅急得酒糟鼻发亮,大叫起来:“别、别动手,好好说,好好说!”
陈与道这才开口:“我给乡亲们再算一笔账:死人是最不划算的生意。你们想想,女子也是一个人,人活着,能做事,能赚钱。在我们这里一个月赚的工钱,可能比她丈夫耕田一年还要划算。还能把钱定时寄回族里,给诸君也一笔外快。沉塘死了,又有什么呢?一具尸体,还得费钱买草席!就是拉去卖掉,也只有一次性的卖身钱,不如活着做工,每月都有进账。乡亲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来围人的众村人听了,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一个族里的子弟小声地对人说:“俺姑逃出来,在这里做工。的确从那之后,家境都好了许多。”
陆续有人想起,听说有妇人做工的家庭,偷偷摸摸做工寄回的工钱很不少。
嗡嗡声顿起。
穿长袍的带头人,是个老绅士,很不满,回头骂道:“怎么?一个个为了点铜臭,脸都不要啦?让妇人在这里抛头露面的,对得起祖宗礼法吗?”
但是嗡嗡声还是在响。
黎青青向陈与道使了个眼色,立刻又开一枪,冷声道:“姊妹们,他们这是不要你们活!那现在不拼了,还待被捉回去沉塘吗!”
陈与道又说:“这位乡老,您说得就不对了。看你穿得是绸缎衣裳,自然不缺那点银子。可是大伙还是要填饱肚子的。何况,到时候真打起来,您也不冲在前头,在前头和我们拼的,还不是饿着肚子,要‘铜臭’吃饭的乡亲们。”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何况工厂这边有百来手里拿着武器的青壮,又讲得有道理,官府也早就把人判给了他们。
来围堵的族里的子弟,慢慢有人偷偷开溜了。
最后,大势已去,乡绅们才悻悻地嘴里咕哝着什么“有辱斯文”,不得已地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