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过去,司樾果然毫无变化。
她抬眸望过来,和那双懒淡的紫眸对上,恒子箫心中倏地涌起一股澎湃的酸涩。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大约是久别重逢的激动;是十二年来积攒的濡慕,以及发现不管自己离开多久,都有人一如既往等待自己的安心。
“师父!”他快步上前,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褪去少年青涩的脸来。
他跪在司樾的摇椅前,喉结一滚,咽下滚烫的颤音,道,“弟子回来了。”
……
恒子箫回来了。
他比上一世早了太多到达金丹,因此,容貌也比上一世同龄期要年轻许多。
他回来的这天晚上,纱羊做了极为丰盛的一餐。
司樾于是知道了,原来不是纱羊做的东西不合她口味,只是纱羊不想合她口味罢了。
整个晚餐恒子箫都被纱羊缠着问这问那。
这也不怪她,恒子箫写信言简意赅,许多让纱羊挂心的事都轻描淡写一笔盖过,他好不容易回来,纱羊也终于有机会问个清楚。
恒子箫不欲多说,但纱羊问得殷切,只好细细答了。
他从走后第一年开始讲起,那是他最茫然的一年,浑浑然不知所谓。
他自以为已和司樾走遍了凡界,一时没有想去的地方,适逢县衙找捕快,他为了赚取盘缠、找个住处,便去了。
纱羊笑道,“以你的能耐,在凡界当个捕快还不是易如反掌。一定抓了不少坏人吧?”
恒子箫执箸的手一顿,继而一哂,“师姐高看了。”
他当了小半年的捕快便走了,一路向西,又去镖局押了几趟镖,途中遇过强盗、山贼乃至魍魉鬼魅,一一闯过后,赚了些积蓄。
第二天春天,彼时他所处的州县发生了大地动。
恒子箫上一年赚的钱便在地动处散了出去。
吃了饭,恒子箫起来收拾桌子。
这一餐饭,说话声就没有停过,和他独自外出的这些年相比,如此生活实在过于吵闹,却让他愈加倍感珍惜。
“说说罢。”司樾叼着牙签,又躺去了自己的摇椅上,那摇椅嘎吱嘎吱地来回摆动,她道,“这些年觉得怎么样。”
纱羊去外头照料她的花了,屋中就剩师徒二人。
恒子箫坐在摇椅旁的小马扎上,半瞌着眼睑,神色不如饭桌上时的明媚。
天黑了下来,竹屋也陷入昏暗,他不远处点了一盏灯,却只照亮了恒子箫半张脸,另外半张依旧蒙在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