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咄咄逼人,不依不饶训斥宦官,卫蓁认出这是那日向魏王提议送卫蓁去联姻的臣子,也是那掌管魏国粮草的执行官,尹伯大人,沈斯。
卫蓁道:“尹伯大人,大王染病不能见客,大人在此吵嚷,大王如何能静休,大人请回吧。”
沈斯转过目来,冷冷看了一眼,打量中带着鄙夷,继续拢着大袖对宦官道:“去禀告大王一声。我乃尹伯,有军中要事与大王商议。”
“送尹伯大人回去。”卫蓁吩咐侍卫。
沈斯目不斜视,轻嗤一声:“我是朝中大臣,要见大王,怕是轮不到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外来女来管!”
在沈斯迈步执意硬闯之时,卫蓁一把抽出门口侍卫腰间的宝剑,剑尖指向沈斯的脖颈。
四周顿时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公主!”“公主!万万不可!”
沈斯瞪大眼睛。
卫蓁眉宇间花钿闪射细碎光亮,那刀沉甸甸,她拿着却十分稳,一寸寸朝着他的脖颈逼近:“尹伯大人,我熟读《魏律》,今日尹伯大人敢擅闯王殿,那可是死罪。试问我一个外来女,与尹伯大人比,谁才不是魏国的忠臣?”
沈斯望着她,忽然笑了,嘴角讥讽:“公主以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公主真敢砍吗?”
说完,他还将脖颈朝着那刀凑近一分。
“公主,快将刀放下来吧。”身边人劝道。
“是啊,公主,楚国的使臣来了。”
卫蓁手腕一转,刀光映亮她的眉眼,刀尖便真的朝那脖颈砍去。沈斯大惊,连忙后退侧开,可那刀尖还是刺破了他肩膀,顷刻鲜血淋漓滑落。
沈斯捂着肩头,浑身都在颤抖,怒目看着卫蓁:“你……”
卫蓁温柔笑道:“大人若还执意擅闯王殿,今日我必定叫大人血溅当场。”
血不断从沈斯肩膀上流下,他看卫蓁再次握紧长刀,咬牙对身边人道:“走!”
沈斯露出厌嫌之色,走出了王殿,卫蓁垂眸看着地上的一滩血水,蹙了蹙眉,对宦官道:“将地上收拾干净。”
“公主,楚国的使臣来了,想要求见大王,是否要让他们进来?”
卫蓁回过头去。立在宫殿外的几位楚臣,朝着卫蓁恭敬作礼。
前几日,楚王曾写信来魏宫,请求魏王出兵助他,楚王与景恒缠斗,连连败退,局势不容乐观。
“公主要让他们见大王吗?”宦官在旁问道。
若是别国之人,卫蓁定然不会放进来,可楚王与祁宴同盟,卫蓁只犹豫了一刻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使臣们再次朝卫蓁行礼,表示感激。
卫蓁捧着汤药,进入内殿,一推开门,果然见魏王是醒着的。
卫蓁到榻边坐下,魏王道:“方才我在里头听到你与沈斯的对峙,那沈斯的确无礼。”
他用力咳嗽了一声,脸色涨红。
卫蓁连忙为他顺气,魏王虚弱道:“央央莫要记挂在心上,你做得很好,晚些时候,我会叫宦官去撤了其官职,令在家静思一段时日。”
卫蓁笑着道:“我只是怕他吵扰了父王静休罢了。”
父女二人说话时,几位楚国使臣也走了进来。
众人撩袍在魏王面前跪下:“楚国来使,奉楚王之命,特来拜见魏王。”
魏王看向卫蓁:“你放进来的?”
卫蓁抿唇不语,只用汤勺轻舀汤汁。
她想帮楚王一把,但楚使究竟能不能说动魏王,还得看楚使的本事。
魏王闭上了目,听着楚使的话语。
卫蓁看着下方,几人跪地,当中一个年轻男子始终低垂着脸,不曾开口,叫卫蓁乍看之下有一阵恍惚,这男子身量颀长,极其像祁宴,只不过那人蓄着长长的胡须。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人抬起脸,露出一张和祁宴完全不相似的面容。
卫蓁很快移开目光。
楚国使臣劝解魏王放下成见,促成两国结盟,魏王并不答应,良久之后,只挥挥手叫使臣退下。
楚国使臣对视几眼,相互摇了摇头。卫蓁知晓楚国使臣怕是一时不会罢休,定还要在魏国待上几日多次求见魏王,她看魏王累了,也不打扰,将帘幔放下退出屋子去。
夜雨迷蒙,卫蓁路上淋了雨,一回殿便进入浴池沐浴。
卫蓁阖目靠在水池边闭目养神。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凉蝉看一眼外头,柔声道:“公主,奴婢出去瞧瞧,应当是宫人送干净衣裳来了。”
等凉蝉走后,卫蓁也从水池里淌水而出,随便裹了一条大巾,便往外床榻走去。
她用另一块帕子擦拭长发,只听得窗户突然打开的声音,一阵风来,帘幔与烛影摇晃。
卫蓁手上动作一顿,接着一道男子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卫蓁一惊,正要转过头高声唤人,来人一把捂住她的唇,将她压在床柱上。
“呜呜……”卫蓁清澈的眼波晃动,倒映着来人俊逸的面容,口鼻被捂得紧紧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祁宴双目如星,无比清亮,手松开她的唇瓣,“是我。”
下一刻,外殿传来宫人的脚步声,“公主。”
这屋里不只有凉蝉,还有魏宫的其他侍女。
慌乱之下,卫蓁只把祁宴往床上推,赶在宫女进入内殿时,慌乱放下帘子,双手压住祁宴的唇瓣,令他不许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