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了出去:“央央,你与晋国七殿下的这门婚事,是当年父亲在魏国局势艰难,寻求晋国帮助与晋王立下的盟约,让两个孩子指腹为婚,父王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对这门婚事是何看法?”
卫蓁接过宫人递来的药碗,问道:“父王觉得女儿该嫁吗?”
她看着魏王,指尖微微握紧药勺边缘,魏王沉吟许久,叹道:“我更想你一直在我身边。”
卫蓁悬起的一颗心落下,她方才不由自主地紧张,担心魏王会同意臣子的提议,她害怕好不容易相认的父亲,会与自己对立。
魏王紧皱的眉心却没有展平:“晋国内部争斗,那些臣子迫切地想要站队。只是我从魏砡口中,听闻过你与那祁宴的事,你喜欢他,是不是?”
卫蓁垂下眼眸,如实道:“我与祁宴的确两情相悦。”
“那央央觉得,父王应当助谁?”
魏王注视着她,卫蓁沉默了好一会,轻声道:“父王应当顺应局势而为,如若不慎,日后必然不利魏国。”
“所以央央的意思是……”
“如若祁宴占上风,父亲当选择他,可如若是七殿下掌握大局,自然,魏国没有理由不出兵助他。”
对于这个回答,魏王明显有些诧异。
“只是姬渊此人太过冷血薄情,未必是能信任的盟友,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晋王实则被他所害。”
魏王眸色愈浓:“所以,那前几日,祁宴告知天下,发出的那道声讨姬渊弑君的檄文,是真的?”
卫蓁点了点头。
魏王听得她口中来龙去脉,脸上神色凝重,道:“我本以为你会直接劝说我助祁宴,却没想到你是如此的看法。”
卫蓁笑着将药勺送到魏王唇边,阳光照得她眸子闪闪明亮,泛着蜜一样的光泽。
“女儿相信,父亲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是为了魏国考虑,女儿不会左右父亲的抉择。”
一碗汤药很快见底,卫蓁将碗搁下,“刚刚臣子来见父王,父王都没有好好午憩,先歇息吧。”
她握紧魏王的手,“女儿在这边陪您。”
魏王笑着说好,慢慢阖上眼帘。
卫蓁起身,将床上书案拿起,一叠奏牍展开铺在上面,卫蓁随便一扫,那些字眼就跃入她眼帘。
上头记载的是最近魏国南边的赋税情况。
魏王道:“央央,你能看懂这奏牍?”
“女儿略懂一些赋税之事。不过随便打开一看。”卫蓁将奏折搁下放回原处。
魏王目光温柔:“魏砡说,你在晋国时,曾经帮晋王处理过税政,这怎么能算略懂呢,我屋里这些奏牍你看吧,不用拘谨。”
卫蓁诧异,魏王对她好似没有半点戒备。
魏王道:“不过,你从晋国带回来的那几个臣子,他们这些日子与朝中大臣走得很近。”
卫蓁的心微紧:“他们是姬渊的人,此前女儿被姬渊迫着成亲,不得不与他谈条件。他想借着我,将手插到魏国来。那几个大臣是他们派来监督我的。”
卫蓁如实说完,忐忑地看向魏王。
“父亲便不怕我会向他们泄露魏国的机密?”
“你会吗?”魏王注视着她,眼底柔缓,“孩子。”
卫蓁眼眶微热,这一份信任来得毫无缘由,她点头道:“女儿当然不会。”
魏王拉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疼惜:“他们总说寡人膝下无子,无人为寡人分忧,可我有女儿便够了。你若是愿意,平日也帮寡人参谋参谋分忧,寡人信你。”
“晚些时候,我唤魏砡来,让他帮你了解一些朝堂上的事。”
卫蓁看着魏王毫无血色的面容,点了点头,咬唇忍泪:“女儿自然愿意帮父王分忧。”
她接过扇子,为魏王扇风。
午后的阳光斜斜从窗外照入,将她的裙摆染成透亮的金色。卫蓁看着床上人,握紧他的手。父亲如此信任她,那她自然也不能让父亲失望。
暑气越发炎热,暴雨不停倾盆而下。
接下来的日子,卫蓁自然也没有闲着,魏王也私下召见过心腹,将他们介绍卫蓁,卫蓁在他们的帮助下,渐渐摸清楚朝堂的情况。而随她来到魏国的姬渊手下,私下不停拉拢朝中大臣,向魏王请命派兵助晋国。同时他们也在催促卫蓁去劝说魏王。
短短两月,晋国内部已有两次交锋,皆是祁宴取胜。
局势一下变得莫测,故而姬渊的手下也催促卫蓁催得更加厉害。
卫蓁坐在窗边,清风裹着雨丝落在身上,转眼回到魏国已经三月。
“公主望着外头出神,是在想将军吗?”凉蝉问道。
这一次凉蝉也一同随她回到魏国。
卫蓁嗯了一声,她思念祁宴,这么多日过去,她没有收到他寄来的一封信,卫蓁不免去想,是不是前线战事太过紧张,他根本无空来给她写信,还是一时将她忘到了脑后?
密雨斜侵,花树在风中飘摇,潮湿的花瓣落在泥土中,被碾成花泥。
卫蓁出神,听到凉蝉道:“公主,大王服药的时辰到了,您该去王殿了。”
卫蓁回过头来,笑道:“走吧。”
二人撑伞来到王殿,卫蓁才落伞,就听到殿内传来的争执声,她往内走去,几位大臣正立在内殿门口命令叫宦官开门。
“尹伯大人请回吧,大王染病,近来几日不能见臣子。”
“晋国战事紧急,你且让我进去,与大王说几句话便可。”
“大人恕罪,小人谨记吩咐,怎么也不能放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