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主帐里,所有舆图军事卷宗皆已清走,屏风也抬走了,整个主帐空荡荡的,仅剩原来的桌椅箱案和一面铜镜光秃秃的留在原地。

卢信义已经卸了铠甲,穿的行囊里常服,青底浅黑色格子纹的圆领长袍,用同色头巾束住发髻。

晃眼过去,好像一个文士,又像一个最寻常的武官常服打扮。

卢信义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无声坐在方桌旁,屏风搬走了以后,他这个位置,刚好可以从大铜镜里望见自己。

青衫格子,同色发带一束,恍若当年年少时。

他自己也一愣,怔怔地看着那边大镜子。

谢辞一眼入目,却眸底一沉暗霾骤现,卢信义从年少就喜欢青衣,配格子暗纹,这是他多年来最惯常的常服装束。

曾经有过多少次,谢信衷蓝衣或者黑衣,他就一身青衣,不紧不慢跟在谢信衷身后出现。两人总是或说或笑,曾经谢辞甚至有点嫉妒,因为他爹总是不拘言笑很严厉的,和卢叔叔却一起时总是格开笑得多。

他偷偷告诉娘亲,娘亲搂着他笑,告诉他这是情同兄弟,抵足而眠。

父亲没有嫡亲兄弟,但卢叔父就是父亲的嫡亲兄弟。

但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撩帘的动静惊动了内外,卢信义霍地回转过头来,入目谢辞及秦显陈晏一干熟悉又陌生的人。

谢辞眉目如凛冬霜雪,带着刀锋一样的凌厉,只是他已经彻底长成,饱满的天庭和眉梢眼角骤一入目,却恍如谢信衷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