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新如梦初醒,连忙锁上这小茅房的门,又传来一阵声音:“你且放心好了,你这处地方无甚值钱物件,无人会来。”
王一新嘟囔道:“于你是不甚值钱,于我可是无价之宝,这可是我亲手建造。”
林则仕亲自扶他上了马车,而后他便阖目而栖,他倒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惹得狭小的空间内余下两人局促不安,但小翎枫年纪尚小,经过沸沸嚷嚷的集市时,打开一方门帘窥得外头如此热闹,他拉拉王一新的衣襟,让他一道看这方热闹。
真是傻孩子。往日哪回下山没陪他停步注目,可小翎枫每次瞧见都如同第一次瞧见似的,很是欣喜。
两人趴在门帘上一动不动地瞧着外头,正巧还有人叫卖小翎枫最喜欢的冰糖葫芦,小翎枫口水潺潺地盯着那冰糖葫芦似是越走越远,可碍于林则仕在,他不好和王一新胡闹。当爹的还不知儿心思?王一新转身替林则仕按了几肩头,替他揉了揉穴位,终于开口道,“给我几文钱,”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在同德堂尚有工钱未结清。”
话毕,林则仕微睁双眸,探身对外头仆人叮嘱一两句,与王一新倒是没说借与不借,王一新也不知如何是好。小翎枫眼看着冰糖葫芦渐行渐远,眼里虽有失落丧气,但也没有大闹。
没过多久,在集市中的马车走得不算快的马车停住,外头喘气未止的仆人掀开门帘,拿回来几叠包装完整的包裹递给林则仕,小翎枫盯着那一大串冰糖葫芦早就移不开眼睛了:“爹,爹,新哥,新哥……好多冰糖葫芦……”
他圆碌碌的眼睛望着林则仕,王一新也不知林则仕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见林则仕难得地摸了摸小翎枫的小脑袋,“现下不在林府,你不必如此拘礼。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的吃食,过了半日,你该饿了。” 转头又对着王一新,“我差仆人买了些你往日爱吃的烤鸡,你若是饿了,便吃上一两块,若是不饿,便靠着我歇息会儿罢,在路上快马加鞭也需三四日,你大病初愈,应当多些歇息。”
王一新抓抓头,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倒显得自己不知所措,也不知小柿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他得再找些话本子看看,如若小柿子真是绝症前兆,自己也好有个准备。
心里想着这般许多,手上却已往那烤鸡动手,往日他最爱吃烤鸡,可近四年来,他不碰荤腥,倒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好似在小茅屋中大病一场,醒来便添了这么个毛病,现下香味扑鼻,让人忍不住大块朵颐。
小翎枫早已不客气地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嘴里甜甜:,“谢谢爹。”
想了想将冰糖葫芦伸到林则仕面前:“爹爹,这是爹爹买的,我要与爹爹分享。”
林则仕咬了一半进嘴里,酸酸甜甜的果子被一层焦糖裹着,甜味儿还未过,酸味儿在心头,小翎枫将另一半递到王一新嘴里:“新哥,你也吃~”
王一新心心念念着烧鸡呢,对嘴里的冰糖葫芦随意吃两口便吞下了,撕了一块鸡腿给林则仕:“给你。”
这一幕何曾熟悉,林则仕愣眼望着王一新,接过油腻腻的鸡腿往嘴里塞了一口,五味杂陈。未曾察觉往日情景重现的王一新掰下另一个鸡腿给小翎枫留着,自己将鸡皮拔了,白花花的鸡肉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塞。
马车穿过小树林时已近傍晚时分,林则仕准备周到,在马车上备好小床被褥,小翎枫竖着睡得正熟,靠着林则仕肩头的王一新被不断涌上的反胃扰得左右不安,林则仕握紧他的手,他却终究忍不住掀起门帘,小声道:“麻烦停停。”
只闻他呕吐声不断,林则仕拿着水壶站在一旁,待他消停拔好盖子喂他:“烤鸡固然好吃,也不可多吃。”
“下次不敢了。”王一新弯腰摆摆手,“但烤鸡是真好吃。”
林则仕关切道:“歇歇再走,我与你走动走动,马车坐久了腿脚也不灵活。驿站应该就在不远处,待天大黑时赶到便可。”
王一新拿起水壶猛灌几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自然地牵起林则仕的手:“也好。”心里却想着此处草药不少,看能不能找出那一两味草药,集齐后自己也好安心离去。
斜阳照映,红霞布天,零星日暮铺下来,投映到地上便如一副如诗画卷。林则仕对着日头背手而立,王一新乖觉站在身旁,他总是困倦,站了一会儿便有些体力不支,他磨磨蹭蹭地找到树干倚着,以为自己做得不动声色,却不知都被林则仕尽收眼底。
“走吧,翎枫醒来不见你该哭闹了。”林则仕见状叹了口气,大步向前,王一新挪动一步便似无骨支撑,软软地靠在身旁,如何使力都不得当,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再想用力时林则仕已顺势抱起,“你大病初愈,当乏了,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