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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则仕候在小茅屋门口多时,王一新摇摇晃晃的身影来得他面前,林则仕以为他又喝醉了,正要开口,却被王一新退后两步开口打断,“解药,不是给你了吗?”

他觉着今日这样的体力,是没办法与林则仕抵抗的。

林则仕紧抿着唇,停顿了半晌。

“既然有解药,下次我也不想来了,你不如一并全给了我。”

不行不行,如果下次我不再害怕了,想见你呢。到了嘴里却变成“不给。”

“大不了是同归于尽。”

王一新被他按在墙上,担忧着背上的小狗蛋,狠力挺起向他一推,虚弱赌气道:“你舍得?有娇妻,有儿子,有财富,有权利,应有尽有的你,舍得?不想见我,便赶紧走吧。指不定下一个十五,我心情好了,你又可以有解药了。”

林则仕背着手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从前好看的如瀑黑发掺杂着几根白丝,且凌乱得未拾掇,面色灰白撑着墙壁不停喘气,似乎连背着孩子都是一件费劲的事,指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抓着墙上的灰烬,骨瘦如柴的身躯……他突然形容不下去了。

面前的王一新,有些可怜。

王一新觉着头重脚轻,一只脚迈进门槛便咚的一声倒下了,倒下时还记得不要压坏小狗蛋,胸膛生硬地接触僵硬的地板,骨头断裂的声响引得林则仕也回过头去。小狗蛋在背后哭起来,王一新的手上无力地解着连接着他的布条,要将小狗蛋放下来,看看有没有伤到他。

手指却用不上力,一个结解了许久都未解开,小狗蛋哭得凄惨,他生怕小狗蛋出了什么意外,更加卖力得想解开那个结。哭声令王一新心都揪了起来,他只好无奈求助还在门口站着的林则仕:“帮我解……”

出来的声儿都是气音了,林则仕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以为他又是耍的什么苦肉计。

林则仕丝毫没有反应,王一新只好趴着挪到了门槛,艰难地扶着门框站起身,胸腔处呼吸都如此痛得皱起眉头,很快便出了一声冷汗。背对着林则仕弯腰,将哭得乱颤的小狗蛋现在他面前,说道:“帮我解……没力气……”

话没说完,他头脑发晕又要往前一栽,情急之下抓住门框指骨发白,背上太重,布条勒得他喘不过气。

林则仕愤愤地解开那方布条,王一新弯腰的幅度几乎与地面平行,怕自己接不过小狗蛋,还不忘道:“你帮我……抱抱他……别摔着他……你抱过你的大儿子的……帮帮我……就一次……”

他看不惯这样的王一新,忽然有些心疼,并且觉着,他好似真的不是在耍诡计。

背上一轻,王一新便毫无负担地顺着栽在了地上,头上撞出几块淤青,好险还没昏过去。林则仕蹲着瞧他,他半睁着眼,虚弱道:“狗蛋……到床上……你跟他说话……不哭……就不哭了……”

林则仕越过他进得里面,将小狗蛋放在床上便走出来,恰好碰到王一新侧着身体呕出一口浓稠的血,不停咳嗽着呕出稀清的血。嘴边红艳艳的,像极了那时在山上吃过的野果。

看见林则仕出来,他将衣袖覆着在地上的血,没什么力气地轻轻擦着痕迹:“谢谢……”

林则仕粗鲁地将他拉起来,王一新像一副傀儡一样任他操纵,可力气之大忍不住哼了两声,林则仕问道:“为什么吐血?”

王一新抑制不住嘴边要流出来的血,眼看就要滴到林则仕身上,连忙仓促拭去,不以为然道:“肋骨……断了……怎么……狗蛋……还哭……你没……没哄他……”

他估摸着是骨头刺穿了哪块内脏,可这句话太长,他说不出来。

林则仕抚了抚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不知道……”难得林则仕会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两句,他便也尽量开口答他,尽管一呼一吸之间尽是痛楚,口里的血迹也让话语变得含糊不清。

可这句话说完以后,林则仕便拖着他到墙壁靠着,只身一人走出门边。王一新半睁着眼,小狗蛋又在哭,可身上一丝力气都提不上,全身发出了冷汗浸湿了衣裳,他突然觉着很无助。

他努力抬起手,希望自己还有力气将胸膛那两块骨头挪正位置,绵绵的力道拍在胸膛根本不够。他站起身挪动了两步,想去德春堂,捂着胸膛艰难地站起身,走了两步除了吐多了两口血,便再没有别的效果。

在他昏迷之前,他听到门外有个人说。

“我不进去了,他肋骨断了且有些高热。”

第十章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从口中喷洒而出,身体腾空靠近一个温热的胸膛,温柔地将自己放到床榻上,专属的味道过于熟悉,眼皮子实在疲累,依稀只看见一袭白衣,正用拨浪鼓对着小狗蛋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