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原不是什么好日子。
亦或者说,在这世上的每一日,原本都不是什么好日子。
这污浊尘世,处处宛如吃人的阿鼻地狱,黯淡无光,血孽遍生。
偏生他一人在世,如雪原孤身,孑孓独行,茕茕而立,形影相吊。
过往的人与事都好似无谓的褪色尘土,一切皆与翻涌扭曲的仇恨纠缠在一处。每一日睁眼都好似耳边有尖锐的哭喊与诅咒,世间万象皆如恶鬼化身,拉扯着他一同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谢不倾的眉眼之中漫出浓墨重彩的阴郁,他看着明棠那样安然柔和的眉眼,好似这纠缠阿鼻的忘川血河河畔忽然生出的一朵花儿——
千般矜贵,万般明艳。
她亦生在这人骨血肉堆就的阴暗处,忘川的腥红却成了为她妆饰的点绛唇,再是淋漓的烂泥也遮不住她大光相似的熠熠光华,柔嫩却又坚韧地在这污浊尘世悄然盛放。
谢不倾的指尖渐渐下滑,落在了明棠细瘦的脖颈上。
她那样绵软无力,又毫无防备地就睡在他的身边,但凡他稍稍用力,她这小脖子便会断在他的掌中。
然后光华褪去,尘世重回黯淡无光的污浊之境,这朵坚韧却又娇气可怜的花朵便要被他折下,与他一同为血仇所缠缚,再无今日光芒。
谢不倾手里的性命数不尽,他定定地看了明棠许久,却蜷起了指尖。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