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里正面上挂不住,也开始为自己辩驳,“俞棠,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也要生活,我们不像你,自己独来独往一个人,跟着谁都能吃饱不饿肚子,我们是正经过日子的,我们现在太穷了。”
“把我弟弟送出去你们就都能活了?你们就不穷了?我们没有求着你们养小森,你们不想养了可以把孩子送到我这来,非要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俞棠听出俞里正话里话外的说他不正经,一别往日的柔善,上嘴唇下嘴唇磕碰着,说着最难听的话。
塞壬却有些不忍再听别人去污蔑贬低俞棠,他拉住俞棠的手,自己上前将话题转移,“现如今谁家过日子不难?镇上不少七旬老人去码头找零工赚钱的,也没见他们丧心病狂的卖自己的孙儿,俞里正你是一村的里正,大家都说你爱民如子,我就问问你,看到现在的小森有何感想?”
塞壬不由分说地把俞森拉到自己的身前,让大家看清楚俞森已经面容模糊的脸,以及那五指不能弯曲的手,放大自己对俞森的心疼,痛心疾首道:“我就问你有何感想?”
俞里正看了眼俞森,便飞快的移开视线,仍旧平稳如常,“我能有什么感想?学徒挨揍不是正常?况且我家的孩子我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塞壬攥紧拳头,忍着要打人的冲动,继续完成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好,那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俞家上下一直都是你说了算?”
“那是自然大到汉子娶妻生子,小到柴米油盐,哪一个我不过问?”俞里正威严十足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塞壬破天荒的笑了一声,“好,既然你如此说,我就没有冤枉你!当初俞棠还在你们家的时候,是你主张把俞棠卖到春风楼的吧!毕竟你家的事都要你一人过问的,你不同意,俞老二敢卖俞棠?如果我不问你,你恐怕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休得胡言乱语。”俞里正怎么也没想到塞壬不光能打,嘴巴也是一等一的不饶人,他想要反驳,但前后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看了看一旁不住摇头叹气并开始离开的族老们,以及开始当面议论自己的亲戚村民们一时间百口莫辩。
然而,塞壬并没有决定停止控诉,“你这么做就不怕愧对俞棠的阿奶和阿爹?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当真不怕有报应?”
一石激起千层浪,塞壬这句话成功让现场的大家议论起来,他们有骂俞里正假仁义的,有感叹俞棠和俞森命途坎坷的,随后赶到的星家人更是趁机把之前俞棠被卖时遭遇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场面热闹极了。
塞壬稳稳注视着已经坠入陷阱的俞里正,等待对方接下来的手段。
果不其然俞里正忍不住了,俞老二在俞里正的默许下,上前就去打塞壬,塞壬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对所有人大打出手,他仅是护住俞棠和俞森,愣是被打出了几道子伤痕。
夏日的衣衫都轻薄透气,塞壬的精壮紧实的后背挨了几棍子后,血迹全都渗在了乳白的麻衫上,虽然不疼但看上去十分凄惨。
俞老二不知道塞壬抽的哪门子风,仅知道自己如今爽快极了,扔掉手里的棍棒就要换一个更大的武器,趁此机会一雪前耻。
俞里正却觉得事情不简单,他听着村民们逐渐向着塞壬的呼声,以及暗骂自己假仁义欺负小辈的说辞,瞬时明白了塞壬今日的目的,他们就是来卖惨的!村民越多,他们就越有利,上一次卖俞棠的时候,他们不就是借着村民得救的?
他们以为他是俞老二?他可不蠢!
想到这里,他出声制止正往人家圈套里钻的俞老二,板着脸目光沉沉的看着塞壬和俞棠,“这是家事,去我家说,也莫让村民们看了笑话。”
塞壬与俞棠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自己和俞棠演了这么多戏,平白忍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他们把自己请进去,然后关门打狗。
俞里正并不知道塞壬的真实想法,带着塞壬他们进了俞家堂屋,并让俞老二把看热闹的群众全都遣散离开,自己也收起了和善的面容,声音冰冷毫无感情,“说吧,你们到底想怎样?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吧?直接告诉你们俞森我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塞壬丝毫不惧怕的嗤笑一声,没有回答俞里正的话,侧首交代俞棠护住俞森,转身拿起俞老二紧握在手中的烧火棍,对着老俞家的堂屋一通砸。
但凡是瓷器陶器都碎得粘都粘不上,桌子椅子也都被他踹变了形,他不顾俞里正和俞家人的阻挠,来一个打一个,从堂屋砸到厨房,再到俞里正和他们每户人家的房屋,乃至从俞棠那里得知的存粮的小屋子,里里外外没有一处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