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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畔,微风送爽,杨柳青青,花无多刚到,便看到河畔停泊的画舫前立着一人。风过吹起他的衣衫微摆,挺拔的脊背背着光,有些寂寥有些萧瑟,她一步步走近,直到他回身望向了她,她一笑,驻足拱手以江湖之礼道:“李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此言一出,便是承认了以前与李赦见过了。果然,未见李赦有任何异样,反而豁然一笑,他知道了。

坐在画舫上,精致的酒菜诱惑着花无多。闻了一下杯中酒,花无多眯起了眼,索性去了碍事的面纱,痛快地饮下了一杯。

看到她的真面目,李赦又一瞬的失神,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眸中却仍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说来奇怪,李赦那日话不是一般的少,幸好酒实在是好,否则花无多是坐不住的。

临走前,花无多道:“若兮得知李兄此去往北,若兮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李兄方便与否?”

李赦道:“但说无妨。”

她递过一物给李赦,道:“若李兄有机会去京兆之地,烦请李兄将此物带给吴翌。”

李赦未曾犹豫,接过花无多递来的东西,点了点头。

花无多笑道:“谢李兄。”

李赦道:“何必客气,李、方两家本是一家,你我就是一家人。”

花无多笑着点头。

天快黑了,分别前,李赦送她到了初来相约之地,她身上染了酒香,两颊略有嫣红,自画舫跃至河畔时,星光落了她满身。李赦心神有些恍惚,见她远去,对她的背影轻声道:“保重。”

未料想,她竟耳尖地听见了,回身伴着满天星光,对他挥手笑道:“李兄亦保重。”言罢笑着转身而去。

李赦遥遥相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有缘再见。他低头望着手中之物,神色变得复杂。

怔忪良久后,他方才转身回到船中,提笔在纸上写道:一切安好,勿念。当信鸽放出时,飞向的是金陵方向。

三年后,李赦迎娶了洛阳金家小姐金思钗为妻。而其弟李勘,亦在一年后,在四川成亲,当年便得一子,一生鲜少踏足中原。

福建等地要比江南热上许多,更别提此时已然入夏。

花无多自从杭州回到苏州,平日里多戴面纱,极少再戴面具了。临来福建前,宋子星主动提及让她戴上面具时,她颇不以为然。

宋子星言明,此去建安去见陈东耀,以她的容貌,必定惹来许多事非。未料花无多听后根本不在乎,还十分不屑地反驳道:“让他来啊,我就等他来。”

闻言,宋子星眉头紧皱。年前,花无多曾与陈东耀交过手,虽然当时她戴着面具,但以花无多独特的兵器和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一想到陈东耀暗中觊觎她,宋子星心里就一阵不舒服。见宋子星反复提及面具一事,花无多终是答应了,戴上面具扮作他的近身护卫入了军营。

自从京城花无多大闹国舅爷刘修的婚礼后,天下间便对方家二女方若兮有各种版本的传闻,但无论哪个版本,方若兮貌若天仙、擅长易容术、曾就读南书书院、手使特殊兵器十指金环这几样却是不变的。想来,公子语等人的大嘴巴功不可没。

后来,宋子星带花无多回杭州,方若兮之美貌更是盛传江南,乃至天下。所以,陈东耀若因花无多的兵刃十指金环而猜测出花无多的真实身份亦是极为可能的一件事。

宋子星的担忧不无道理,陈东耀自与花无多交手未果后回到建安,便命人去调查在苏州与他交手的那个女子的身份背景,因那女子所用武器实在古怪。那武器竟能伤了他,颇令他介怀。

三日后,探子回报了一份详尽的材料。

陈东耀看后紧蹙眉头,竟然是她?宋子星竟将她留在身边,做他妹妹宋子音的保镖,原本还对宋子音有些念想的陈东耀一时间全部心思都被这个女子占据,倒将宋子音之事抛诸脑后了。听说,她擅长易容术,是个绝代佳人,不知是真是假?想起那日她站在树上的姿态,想到她的武功,想到面具后的绝色姿容,想到她的身份,陈东耀心痒难耐。

而后陈东耀一直忙于领土扩张,四处征战,但始终也未曾忘记那个与他单打独斗数十招不败的女子。私下里,他辗转得来方若兮的画像,一看之下,更是惊讶,从曾经的心痒难耐变成每每思及都心烦意乱起来。他便十分留心注意起宋子星身边这个女子的动向,更派了许多人暗中去了苏州,断断续续得了些方若兮的消息。但派去的人一直接近不了方若兮,不仅接近不了,有些还有去无回。陈东耀知道宋子星在江南的实力,更明白女子武功了得,不易接近,却仍不死心地不停派人探听她的消息。知道得越多,他越是被她吸引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