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拿眼角瞄她,万宇良垮下嘴角,学着大人的模样,一面写字一面开口:“你还小。”他说,“我爸爸说过,小孩子是要被保护的。”
“但我是坏人。”许菡的语气木木的,就像她的表情。
男孩儿皱起眉头瞪她一眼,“那你也是小孩子。”
凶巴巴的口吻,有意要吓唬她。
许菡慢慢眨了眨眼,垂首看向演草纸,不再吭声。
夜里回到家,吴丽霞给她洗了头发。
浴室的灯烧坏了一盏,只剩下一个灰蒙蒙的灯泡,打亮昏暗的一角。许菡穿上新买的背心和裤衩,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张着光溜溜的腿,弯腰埋着头,头发垂在盛满热水的脸盆里。
吴丽霞用浸过水的毛巾打湿她的头发,“丫头,你今天跟阿良说话了?”
细瘦的胳膊缩在胸前,许菡微微捏着拳头,感觉到有水从头发里滑下来,钻进她的耳朵。
“以前我就告诉阿良,不要去跟虐待小动物的人玩。那种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坏。”吴丽霞的手抓着她的头皮,不轻不重,缓缓揉出泡沫,“可能天生就坏,也可能是摔坏了脑壳才变坏的。”
缄默地动了动脚趾,许菡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开裂的指甲瞧。
“至于你们啊……你们还小。可能会做错事,也可能会做坏事。这没什么奇怪的。大人也有做错事、做坏事的时候。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被逼的。一句话说不清。”头顶的声音还在继续。闷闷的,隔了一层带着泡沫的水。
另一只脚浮现在许菡眼前。穿着黑色的皮鞋,鞋底很硬。鞋尖踩在她手上,用力地碾。
她记得那只脚。曾景元的脚。
“但是你们这么小,很多时候没法选,也不知道该怎么选。”粗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弄她微痒的头皮,吴丽霞放缓了语速,腾出一只手来拎起水里的毛巾,将温热的水淋上小姑娘堆满了泡沫的脑袋,“所以你们做错事或者做坏事了……其实都不怪你们。是爸爸妈妈没有教对你们,也是我们这些做警察的没有保护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