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也往那头望了望。而后二人目光一遇,居然相视一笑了。都是兴趣不大的样子。
赵慈行转开眼心里想的还是艾登笑起来的模样。她认识他这一个星期,不同地方见了好几回,她总觉得他年纪轻轻,性格过于严肃了。目光也老成,不太爱笑。只是有时候忽然笑一下,却是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像是提香的画,色彩鲜活,又像是王维的诗,英气逼人。赵慈行的养父赵德瑞一生光明磊落,不累名利,甚至不累才华。要说梁曦明,多少是有点像赵德瑞的。可艾登跟他们不一样,他早早娶了妻生了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好像历经了太多风雨,他身上全是秘密。赵慈行想起在巴黎的画室里,有个意大利的女同学说,神秘意味着性感。她那时还体会不得,这时忽然有点理解了。
两人行至路口,再往前走就是平安街了。路口有个警亭,一个洋车夫模样的人正指着那旧运河的方向跟值班的警察说着话。那警察赵慈行前几日在警署好似见过,但她不确定。她离得远,街上又喧闹,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看情况还是旧运河那边出的事。
北平内城的旧运河是旧时运送物资的主要渠道,如今早已不作航运,河道渐渐变窄以后,有些处只能算得泥沟。
“赵小姐,你如果不着急回学校的话……”
赵慈行被艾登的声音拉了回来,她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
“……去我那吃个午饭?”
艾登问的寻寻常常,好像两人只是旧友。但赵慈行仔细去看他,他却不与她对视。
“你不是想问叶莲娜当你模特的事?”艾登依旧是平常道。
赵慈行刚才还在想问这事,没想到艾登主动提了。所以是跟艾先生一家吃午饭?当然是跟艾先生一家。她便爽快答应下来。
过了路口,赵慈行想起什么,问道:“怎么不见艾夫人去教堂?”问完她又想起艾夫人是白俄人,信的应该是基督教里的另一个派系,东正教。北平城里也有东正教的教堂。她知道东直门就有一间,远是远了点。
没想到艾登说:“她不喜欢教堂。”
古怪的一家子。一个中国人不信教去教堂,一个洋人不喜欢教堂。赵慈行心里嘀咕该嘀咕,说是不能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