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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在梧州最好的酒楼包了最顶上的三楼整一层,去了最隐蔽的雅间就坐,待菜品全部上齐,便叫酒楼的小二们都在楼下守候,不许上来。

楚千翘本来肚子空空,如今面对美食却没什么胃口。

“丫头,先吃饭。”老横头道。

楚千翘摇摇头,抬起眼看着他:“你为何自称我的叔叔?”

老横头佯装无奈地笑,缓声道:“看来你是真的忘了,你曾经有个早夭的六叔 他姓楚,单名一个横字。木黄横,我老横头也是这个横,不过姓氏很久没用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楚千翘大震,他真的是六叔!

孟景闲悄悄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楚千翘连忙敛了心绪,楚横少年早夭,很多人都忘了他,但是他的名字被有心人记住且利用也是有可能的。楚横死时她才几岁,虽然不记事,但是那是明明白白昭告天下的死亡,怎么蒙混过去?而且,听他的语气,他似乎笃定她的身份便是公主了。

会不会、会不会他知道了自己是公主,便佯装成六叔来骗她?

“你记错了罢,我没有什么早夭的六叔。况且楚横 那是早夭的先六皇子,你伪装他可是大罪。”楚千翘语气冷淡,甚至带了些恐吓。

老横头被她装模作样的可爱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我将我的秘密都告知于你,你却还想瞒着自己的秘密。小翘儿,我少时还抱过你,没想到那时候的小奶娃娃长大后却学会骗人了。”

楚千翘本来就容易脸红,这会儿听他以长辈的语气叫自己“小翘儿”,说自己以前是“小奶娃娃”现在却学会骗人云云,一下子脸上便不受控制地腾起红晕。

孟景闲听到“小翘儿”眉间一皱,想到他先前还趁着楚千翘的衣衫被划破而握了她的手臂,声音更是沉了下来:“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夫人便是当今的公主,而你又是早夭的先六皇子呢?”他将“夫人”二字咬得极重。

老横头左右瞥了他们两眼,笑吟吟道:“证据嘛,便是小翘儿手臂内侧的梅花胎记,浅浅的很秀丽的一朵,只我们这些亲近的人知晓,怕是孟小子你也不曾知道吧。”

他略带得意的语气让孟景闲的面色更黑。

楚千翘心里微震,下意识紧了紧胳臂,的确,她那里有一块极小的胎记,不为外人道,只有亲人长辈才知晓。她心里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但是双唇微张,还是改不了口,明明、明明她的六叔已经死了啊……

“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娃娃,比那些大人好玩多了。但是太后不喜我,你是她的心肝,她总不让我跟你玩,我便偷偷来找你玩,不过你一个奶娃娃,不记得我了也是自然。”老横头还是笑眯眯的。

“可是,他已经死了……”楚千翘疑惑地低问,算是侧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死’是我母亲换来的。”老横头喝了一碗酒,道,“我的母亲是宫婢,先皇看上了她便不顾她的意愿临幸了她。这事儿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我母亲却怀上了我,因此被立为品阶最低的宫妃。她不喜欢皇宫,以前原本是想着到了年纪出宫的,如今没这指望了,她总是郁郁寡欢。先皇对我母亲并不上心,太后也因母亲的身份不喜欢她,母亲的日子更加难过。”

老横头说着说着,竟叹息了一声:“她不愿我走上她的老路,像笼中的鸟儿不得自由,更何况我是男子,她也担心我卷入皇位的争斗中,于是便伙同她身边信任的婢子,制造了我早夭的假象,将我偷偷送出了宫,托付给了母亲昔日在民间的好友。而我那时候满以为母亲随后也会出宫,带我在宫外生活,谁知道不久之后,便传来母妃也仙逝的消息,我才知道,她是为了我而在宫中苦苦支撑,如今我出了宫,她宏愿已了,自然毫无牵挂了。”

楚千翘不知竟有这等内情,听得完全入了迷,不由得问:“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楚横失笑,“然后我便在民间生活下来了。我与母亲一样,喜欢自在的生活,民间的日子很适合我。我母亲的朋友是个少侠,我从小跟他学了不少功夫,后来他离世了,我便自立门户,当个绿林好汉江湖大侠比当什么皇子王爷可好多了哈哈!”

这一切只是楚横一家之言,除了知道楚千翘胳臂上的胎记外,没有更加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因此作为刑部尚书的孟景闲还是抱有怀疑。

然而楚千翘早已深信不疑,不顾他捏着自己的手腕,早已失声唤道:“六叔……”

楚横看了她一眼,颇为感动和爱怜:“得你这一句六叔,我也知足了。”

他看了一眼警惕着的孟景闲,笑眯眯道:“孟小子别担心,我别无所图,原也是不打算认亲的。只不过多年未见小翘儿,猛地见到她,因此失了态,竟说出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