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北方干什么呢?”我问。
“发财。”
“北方有什么财富?那里有什么?”
“这我不能告诉你,”林赛嘶哑地发声,“这是行规。”
“这个世界上,干你这行的也有几千人了吧?”
“是,但他们都不会告诉你,”他说,“除非你去报名培训班,你就走上这条路了,但你决不能去,你得活下来。”
他的语气是那样坚定,而且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死。到那边去的人,即使是我带的队,六个人里也只能活两三个。”
“而且现在我已经不带队了。”他又补充。
第二章
起初,我一直嘲笑林赛说的“这是一个最好的世界”,因为这里实在是一点也不好。没有海洋,没有河流,只有地下冰川和少得可怜的地下水。旅人一辈子脚踩黄土地,一望之下,地平线清晰可见,在视线所及内不会有任何人烟。所谓遗迹,就是一些拙劣的断石板。触目可见的植物只有生命力顽强的红树和胡杨——至少我是这么叫的,还有一些贴地的枯草。我在几座所谓的城市里住过短短的几个星期,简直难以忍受,根本待不下去,只好重新上路。它们完全就像鸽子屎一样,一摊一摊糊在地上,没有市中心也没有边缘,也没有固定的住客。这里的人做的唯一的事情似乎就是从地里挖出各式各样旧时代的东西,忙碌一辈子,然后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这是我在到达北方冒险家的城市之前得到的印象。
整个世界都是这样。我在来到那些大峡谷之前,在一种类似骆驼的生物背上颠簸了八年,有好几次,我孤独寂寞得差点哭出来。我和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联系,像一颗沙子一样被吹来吹去。但在苍茫的天穹下,我又感到一丝实在感,因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他们对老人不用敬称,很小的时候就和自己的家人分离,我也很少看到有情侣或是相伴而行的两人。简而言之,没有社会关系。他们都是遗民,上个时代遗落在蛮荒中的种子,几乎没有情感或目标,只有茫然的生命,就像史前无意间被创造出来的单细胞生物,不知道被创造出来是干什么的,连造物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