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办。”简凡说着:“给师傅端把大狙,砰砰开几枪没准管用。”
“哎,对呀,这倒是个好办法。”肖成钢极力拥护锅哥这个臭皮匠。
“有点道理呀,陈师傅最爱枪了。”王明也道着。
“对个屁,你傻呀?狙击枪得给特警总队申请,谁申请去?就陈师傅这样,这辈子恐怕没摸枪机会了。”郭元马上否定了。
一说这个都有点黯然了,这个即将病退的老警察,恐怕真如郭元所说,再也没有摸心爱大狙的机会了。只不过一个战功赫赫的狙击手最终倒在酒下,想起来都让人难受。
很难受,甚至于看着枯坐在长椅上花白一头的江师傅也让简凡有点难受,看着依然是风尘仆仆的一干前队友,也有点难受。或者不是简凡一个人难受,在外面枯坐等着的人心里都没那么好受,这个队伍里每年都有清退的、开除的、辞职的、退役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大家感觉如此地黯然。每有新队员入队,实战是从这位秃子的手把手示范开始的;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是在病房里这位秃子慎重地把枪支交给自己手上,嘱咐着注意安全,嘱咐着路上小心,每一次无恙归来,总能见到这秃子笑吟吟地站在枪械库门口看着集合解散。
虽然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谁也在警队留不了一辈子,可要走这么一位熟悉的人,又是这个样子走,又怎能不让人黯然。
门开了,一身警装显得不那么矮胖的陆坚定,带着张英兰和景文秀俩位心理学专家踱步出来,和众人打着招呼,一看到了简凡和杨红杏,出来的三个人俱是一愣,景文秀的眼里的表情最丰富,数月之前在桂园见过,此次一见惊得差点要喊出来,好歹领导在场压住了。张英兰眼睛里透着讶色,几分惊喜地看着神彩奕奕如鹤立鸡群般站在一干警察队里的简凡,点点头,释然地长叹了一口气,陆坚定却是拍拍简凡的肩膀。看这小伙这么坚实,随意说了句:“小子嗳,你这块料子不当警察可惜了,要不再回来混俩年。”
“陆队,您是非把我折腾成这个样子才甘心呀?”简凡扬扬头,示意着病房里的人,一听这话陆坚定长声唉声叹着,无语了。简凡又问着:“我师傅怎么样?”
“哎,去看看他吧……”陆坚定拍了一把,黯黯地走了,张英兰轻声说着:“酒精中毒导致甘油三酯血症,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大脑中枢神经。加上长期处在封闭式环境里,对他的心理健康也造成了一定影响……他需要戒酒、需要好好静养。”
张英兰说着,也有点无能为力的神色,这两年省厅心理研究处专门从各基层单位挑选了不少有过实战外勤经历的警察作为警察心理学研究的范本,当过武警、当过执刑手、打过狙击、杀过不少的人的陈十全无疑是一个最典型的范本,只不过这个结果却是始料未及的。最典型、最铁血的警察,家庭不睦、夫妻感情不好、父女感情不和,生活中也是个最失败的男人。
失败到最后倒在酒瓶下,看来张处长也没治了,摇着头,带着景助理,俩个人离开了。景文秀倒是回过几次头看着简凡,又看看一直侧立在简凡身侧的杨红杏,满眼的狐疑。
“进去进去……都进……”王明喊着。
“陈师傅,我们看你来了。”史静媛笑着一马当先,江义和紧随其后。
“陈师傅,看我们把谁带来了。你的得意弟子……”肖成钢笑着凑到了陈十全病床前。
一干人有说有笑围着陈十全,简凡和杨红杏看着脸色颓然、苍白、衰伤的陈十全,只是嗯嗯了几声。看到了简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眼光稍多停留了一秒钟,又回复到那个黯然神伤的表情。
杨红杏拽了拽简凡,没有反应。俩个人伫立在床头面对陈十全的位置。看着陈师傅这样,杨红杏也有几分恻然,又推了一把,再看简凡的时候,还是像看得入神了一般看着陈十全。
没用,史静媛看看江师傅和众人,都有点失望,住院住了四五天,人都来看遍了,起初还以为出了这糗事脸上有点挂不住,而现在看来,恐怕是积郁已久的病情陡然爆发了,病来如山倒的猝然把这个如山的男人也击溃了。
“都走吧……”被众人围着陈十全突然开口了,摸了摸最近的肖成钢。握了握头发花白精神还矍铄的江义和,摇了摇头,摆摆手,还是同样的一句:“都走吧。”
一干乘兴而来的队友们都沉默了。互看着,站起身来都没有离开。
酒精只是诱因,师傅是意志已经消沉?还是精神已经堕落?抑或是被糟糕的境遇、不和睦的家和倒霉的事业折磨成了这个样子?简凡看着陈师傅暗暗地想着,现在还能想起来师傅几十米外一枪崩断齐树民右腕的飒爽,还能想起师傅威风凛凛如煞神般的气势,却不知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