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苌连眼角都在轻微地发抖,瞪她半晌,奈何别无它路可走,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最后风夕还是没就这么回天霜门,身为支撑门楣的大师姐,她多少有点责任感,这幅一身酒气彻夜寻欢的样子,还是不要出现在师弟妹们面前为好。
风夕简单帮丰苌打理一下,让他看起来稍微能见人,就替他叫来下人,打水沐浴,把她的衣裳拿去连夜清洗熨烫,另外再收拾两间屋子——这张床榻被他们俩搞得暂时没法睡人了。
风夕一觉睡到天明,精神十足地醒来,一边系腰带一边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内院,然后翻墙出府,前脚刚走,丰兰息后脚就来了。
丰苌后半夜不好说是勉强睡了一觉还是晕了过去,比起身体的痛苦,风夕施加给他的更多还是精神上的负荷,见丰兰息时完全是强打精神。
丰兰息自然看得出丰苌精神不济,只当丰苌也是在为婚事烦忧,诚恳提出他可以帮忙。
丰苌忽然对于他和丰兰息互相惺惺作态生出一股烦躁郁气。
先是推举案,再是军马案,如今哪怕不论隐藏的身份能量,丰兰息就已经足够受器重,有足够的拥趸,自然不会像他一样左支右绌,自然胆敢说有办法斡旋他的婚事,只是何必再对他这样装模作样呢。
丰苌突然出手攻击,逼得丰兰息显露武功,丰兰息本能闪避,身手之利落,远胜丰苌。
“不错,厉害。”丰苌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漠然道,“你打算用哪个身份帮我,永平君,还是黑丰息?”
丰兰息大惊,不知道丰苌什么时候知道,不知道丰苌知道了多少,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握住他手臂,努力解释:“大哥,我虽然有些事情隐瞒大哥,但绝没有算计大哥。”
丰苌当然相信,他这个弟弟,不管江湖传言多么诡计多端,在他眼里仍旧君子翩翩,端方仁善,不会主动谋害别人,更不会算计他这个大哥。
只是时局如此,身份如此,丰苌想到,借此机会和兰息了断正好,不要再拖累兰息了。
丰苌三言两语,把丰兰息的关心全部归为和百里氏一般的利用,忍住泪意:“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我还会信吗。”
他挣脱丰兰息的手,转过身,冷冷道:“你走吧,戚澄娘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丰兰息望着丰苌的背影片刻,终于还是脚步迟缓地离开,丰苌屏息听着丰兰息远去的声音,无声无息很久之后,才默然吐出一口气,发觉胸口憋得生疼。
丰苌踉跄一下,扶住桌子,一时没站住,很难说是因为和丰兰息关系破裂的心理打击,还是因为昨晚风夕给他的身体打击,或许兼而有之。
说出这些话没有丰苌想象得那么难,他已经在心中断断续续酝酿一段时间了,而且他的麻烦远远没有到此为止。
就如他此刻一片狼藉的卧房,风夕带给他的威胁比百里氏的逼婚更近在迟尺。照昨晚那种情形下去,他欠风夕的债或许要无穷无止,没有还完的一天。
往常丰苌可关心的只有丰兰息一件事,但意外惹上风夕,以及风夕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回敬,搅散了他很多思绪,让他没有太多精力用来感伤丰兰息对他的欺骗。
如今,就算想到槐树巷那间院子,丰苌印象最深的事情,并不是骤然看到丰兰息踢球那一幕,而是当着下属的面被风夕掐着脖子按在门上的那个吻。
措不及防地被丰苌揭露身份、赶出府去,丰兰息在马车中撑住额头,自母亲去后,大哥丰苌是他在雍王宫中唯一能感到亲情的对象,如今一夕反目,实在辛酸难言。
脑中闪过丰苌的冷言冷语,丰兰息忽然意识到什么,丰苌向他出手时,他一瞥而过,丰苌手腕上有几圈红痕,仔细想来,那像是……绳索捆绑过的痕迹。
丰兰息神色一凛,怀疑自己想错了,丰苌身为长公子,怎么会被人捆缚过,就算百里氏胁迫丰苌,也多半是大义名分上的压迫,不会是这样直白的□□伤害。
越想越觉得不对,丰兰息掀开窗帘,吩咐马车外的钟离:“让人去查查,昨天大哥从宫里回来后,到我今天过来之前,大哥府上有什么人进出。”
回到府中,丰兰息又苦思半晌,丰苌的婚事该如何破局,很快钟离就回报,从昨日到今天,除了他之外,没人出入丰苌府上。
丰兰息没有在丰苌府上放密探,只能是旁敲侧击地收集消息,隐秘些的事情就不会知道了,丰兰息皱眉沉思,德叔要骗他不至于用这么离谱的谎话,看来是很小心地隐藏了行踪,为什么要隐瞒?这位女客身份很敏感吗?难道大哥是和宫中不能知道身份的女子有私情?
这件事情奇怪且毫无头绪,丰兰息暂且放下,转而想到,不知道大哥是怎么知道他黑丰息这层身份。
没来由地,丰兰息想起一个与他和丰苌都有关联,且总在他算计之外的人,白风夕。
大哥曾经因为被看到发病,想杀白风夕灭口,被他撞破,那之后就收手了吗?白风夕呢?她从来不是被人凭白欺到面前都不还手的好脾气。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