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耳光打断了所有的措辞。扶簪的脸,火辣辣的疼。疼得连眼泪也流出来。微尘从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他指着扶簪,手发颤。他说,你知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你又知不知道,姜先生可是革命党,是专门跟日本人作对的革命党。你出卖革命党,猪狗不如!
我不知道——
扶簪捂着脸,哭哭笑笑,呢喃道,我只知,战祸,疾病,贫穷,一次又一次,我们几乎死去。我们能活到今天,捱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这里的一砖一瓦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上我们除了对方,还拥有什么?难道,就要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将这一切都赔上?将性命也赔上?
微尘哑然。
第二日。
清晨。微尘离开了小镇。他在留书中说,他跟扶簪的思想差太远,步调难一致,他要到肃城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看看外面的世界,或闯出一番作为。总之,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说,扶簪,我们都已经长大,具备了生存的能力,我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
古人云,时势造英雄。
扶簪,你要保重。
女子面色铁青,穿堂的风吹着她,瑟瑟发抖。她失魂落魄坐下来,手一松,那张蜡黄的纸就像鹅毛似的,飞出了窗外。
【 三 】
戏到尽头。人散去。
白青苑仍坐在观众席,阴影雕塑着他俊逸的轮廓。他呷了一口碧螺春。扶簪便出来,卸了妆,是清清淡淡的美。
她说,我们走吧。
那一阵几乎习惯了白青苑的捧场,然后由他的黑色小汽车载着,回到寓所,在楼下礼貌的说再见。白青苑从不提出任何逾礼的要求,他总说,扶簪,你要知道,我不像旁人那样将戏子看做风尘的女子,我待你,如明月珍珠,决无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