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低声呢喃,“这并没有什么,并没有什么。”
她用三根手指捏着杯盖,一圈一圈,沿着茶盏摩擦画圆。小指不自觉微微勾一勾,像是在勾他的心。
程景行许多时候总是重复同一个梦境,一扇门,一盏窗,白色的窗帘与枣红色的c黄。母亲一直在重复从c黄上爬起来的瞬间——她揉一揉额头,掀开被子,路出紧贴身体的睡裙与白皙结实的小腿,她总是爱和女友们解释,因她跳舞才有这样结实的小腿。她已经十年不登台不练功,腿已经压不下去,脚尖也绷不直。
那时候母亲早已经疯了,正因她疯了才把他当做死去的小四儿抱回来。
她走来,抱起他说,小四儿,你有没有见到爸爸?
父亲早已经不敢靠近她,也不送去疯人院,他还有几分慈悲心,怕她受欺负折磨,但更怕程家出了神经病,颜面无存。自从她用烟灰缸将父亲的脑袋砸出个血窟窿,他便令人开辟出一间华丽牢房,日日都有人看守,她偶尔犯病也被人治住,大家都相安无事。
她每每见到他都有杀人欲,可她清醒些的时候总会问,你爸爸什么时候来呀?我种了葡萄,今年可以酿酒。谨言怎么还不来看我?新茶到了,他不来尝么?他最中意我泡的茶水。
他不来,她便日日念与儿子听。
其实她儿子也已经死了。
但他总记得母亲说话时的神情,唇角微弯曲,剪水双眸凝雾含霜,最是一垂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