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人本来就应该趋利避害,别对这世上的事太过在意,处处在意便处处都是困境。”
她轻轻笑起来,他再次在一瞬间察觉到了异常,可依旧来不及有任何动作,甚至来不及转换表情,后脖颈一痛,两眼发黑,当即晕了过去。
“麻烦。”
昏迷中的人睡得并不安稳,药粉一点一点倒在伤口上,他一下一下筋挛着,口中嗫嗫不知所言,她下意识想抚平他眉间褶皱,却在他眉眼旁停了下来,“算了,男女授受不亲。”
她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眉形凌厉,颜色却有些淡,和头发一样,在光芒映照中显出点点茶色,平日里只见神色疏离,拒人千里,如今闭着眼睛,方才让人觉得容色温柔。
“娘……”
断章残篇里偶有可以听清的字句,反反复复,柳长烟撑着头笑了笑,“你这样的人疼了也是要跟娘撒娇的啊……你娘一定很漂亮吧,我娘也很漂亮的,那么漂亮的人,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呢,若留了疤,她一定会心疼的……”
包扎伤口,盖好被子,放下床帘,吹灭灯火,关上门窗。
柳长烟站在廊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手心殷红一片,甜腻的腥味令人生厌,她慢慢拆散头发,牵动着伤口针扎般疼痛,“嘶——我是不是被传染了,有这么疼么……”突然觉得燥热,她脱下外衣丢得很远,衣服萎顿在地,仿佛消解的尸骨,冷风在身边游荡,寒气逼人。
“少侠,你最近没受伤吧,永安真冷啊,我有些想你了,你还生我气么?”
……
下弦月,夜半三更悄悄爬上树梢,透过枝桠四下打量了一眼,天地一色,万籁俱寂,于是便以为躲过了所有人的目光,心安理得地越升越高。清晖一寸一寸铺开,屋脊上屈膝坐着的少年眉目渐渐清晰起来,他静静对着夜空,不知已经看了多久。弦月如钩,慌乱间扯过一片云彩遮盖,却太过单薄,反倒衬得月色愈发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