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院卧房,孙采盈正躺在床上睡觉。左洪玄看了看她脸色,白中透青,十分难看。再伸手搭她脉搏,跳动虚浮无力,比之重伤未愈的吴望轩还不如。左洪玄细细探查了一阵,摇头道:“怎么比先前还差了?是药不对症么?”
孙长缨道:“大师兄亲自开的药方,应该错不了。去年他在这里给盈儿医治时,明明大有起色,可他走后几个月,却又逐渐恢复了原样,甚至不如以前了。药却还是那副药。”
左洪玄道:“下针用药,四季皆有不同,既要根据病人体质,还要符合天时,须得不断调整。一副药方一成不变的用下来,恐怕不太妥当。”
孙长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医术既不及师兄葛真,生病的又是自己爱女,患得患失之下,反倒越医越差了。
左洪玄想了一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道:“看来盈儿的病,还得着落在你师兄身上才行。”
孙长缨道:“总不能把师兄长年累月的拴在这里,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做。”
左洪玄道:“那就把盈儿送过去。让他跟在你师兄身边几年,等得大好了再回来。”
孙长缨一听,心中又十分不舍,面露踌躇。左洪玄明白他的心意,说道:“长缨,你哪里都好,就是心地太软,于儿女情长释怀不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有撒手而去的那一天,还能照看她一辈子不成?”
孙长缨面色微红,低头道:“师父教训的是,我明天就遣人把盈儿送去师兄那里。”
左洪玄道:“也不用明天。我本来要去见葛真,碰上朗儿的事才转到你这里。我现在就带盈儿去嵩山,交待下后正好去寻那金知信。”
孙长缨吃了一惊,说道:“师父,这种事何必劳动您老人家。再说您刚到一会,怎么也得住些时日,跟徒儿多聚一聚才好。”
左洪玄摆手道:“肉身虚幻,聚多聚少无甚分别。等你我百年之后,自然有聚不完的日子,也不用争这一时。”
孙长缨知师父心志坚定,既然说了就不会更改。只好招呼妻子、仆佣,给女儿收拾应用物品,又差人去备车马。
左洪玄轻轻叫醒孙采盈,说道:“盈儿,太师父带你去看病。”
孙采盈迷迷糊糊,说道:“爹爹去么,娘亲去么?大哥二哥都会去么?”
左洪玄道:“他们不去,只有咱们两人。”
孙采盈顿时哭了起来,说道:“我不要离开爹爹,不要离开娘亲!我要大哥二哥陪我玩!”
左洪玄道:“盈儿听话,治好了病,就能天天出去玩了。”
孙采盈依然哭个不停,左洪玄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安抚下来。孙长缨和妻子见了,都忍不住眼眶泛红,强忍着才没流下泪来。
左洪玄抱了孙采盈,走到来送别的冉朗身前,说道:“关儿,跟着师父好好学艺,我有空时就来看你。”冉朗跪拜道别,吴望轩也跟着磕头。
左洪玄转身上车,抱着孙采盈坐进了蓬中。马夫一声吆喝,载着两人缓缓离去。
冉朗怔怔看着马车,想着左洪玄滑稽而和善的模样,小小心中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孙采盈的脑袋一直埋在左洪玄怀里,却没看清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