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京

所以即便同在一处屋檐下,即便相互看不对眼,大抵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于是方才吴思南方才当众教训了那个李先,让这些禁军护卫们觉得很是下酒。

又有这位琴师助兴,喝高了之后,便是想着尽职尽责的牵机,也完全扛不住这些禁军护卫们精湛老道的劝酒功夫。

兴许比武功,牵机能打他们三五七八个,但在酒桌上,只说劝酒一事,牵机就是个任人拿捏的小崽子。

那几个已经有妻室子女的禁军,更是被人往死里灌,妻管严久了,在酒桌上,也就只比那及冠之年初出茅庐的牵机硬气那么一点点而已。

至于那个李先会不会报复,喝醉酒之后,便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事是公主殿下挑起来的,酒也是公主殿下下令喝的,大家心照不宣。

至于子时之后会发生什么,想必公主殿下自有思量,凭这其实从未上过战场的二十禁军,加上一个有些拳脚功夫却是初出茅庐的牵机,想跟李先斗,送死而已。

实际上,这些禁军一个劲灌牵机酒,还是觉得牵机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人其实不错。

若是清醒着,李先找上几百京城黑道或是几个江湖高手强攻拈花府,他们这些府兵护卫,是拦还是不拦?

那些大人物的争斗谋划,他们这些小人物被搅入其中,便是死个十来回,也溅不起一滴水花,还是公主殿下心善而已,将他们踢出局外。

拈花府厅堂之中,公主殿下已经消失许久,有监视职责在身的新晋锦衣卫牵机,数次想要离开,皆被一众禁军拦着。

吴思南闺阁之中,名为方无音的花月水阁琴师,一曲弹罢,十指盖住琴弦。

吴思南捏了捏这位琴师貌若女子的脸颊,轻声说道:“不愧是号称京城第一琴的无音先生,皇宫之中那些宫廷琴师,若是有先生一半技艺,也不至于让吴棘只爱美人不喜音律。只不过先生方才琴音之中,除了那淡淡的忧伤,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思念,不知可是先生倾慕的女子?”

方无音背靠着大门,望向那个直呼自己父皇名讳的公主殿下,始终神色平淡,答道:“客人听琴,琴音忧伤,只不过世间听琴之人,大多只会想起自己的前尘往事而已。我来这花月水阁弹琴五年,每日三曲,从不间断,听出琴音之中故事的,公主殿下聪慧,是第四人。”

吴思南靠回身后竹椅,饶有兴趣问道:“哦?只有三人吗?你且说说看,是哪三人?”

方无音依旧神色平淡,语气柔和道:“这第三人,公主殿下先前在那掷金楼,便是那掷金之人,不过当时此人心中怨念颇多,心结又重,我这故事,他是无意深究的。这第二人,则是个黑衣书生,大有抱负,却能内敛心中,当时我弹琴,他独自打谱,一曲弹罢,我这琴中故事,便已经在他棋盘上了。”

说到这里,年轻琴师方无音闭口不言。

吴思南不难猜出,这第一人,便是吴思南母亲。

数年前范贵妃与吴棘出宫游玩,在那永定河畔,机缘巧合听过一曲而已。

回宫之后,与吴思南说了一句,花月水阁那琴师,琴音很真。

吴思南当时忙着学绣花,只是反问了一句,难道琴音还有假的不成?

吴思南忽然站起身,右手缩回袖中,眯眼凝视着身前貌若女子,始终神色平淡的琴师,冷笑道:“阴阳家天音殿?当年大楚王朝之争,阴阳家分裂为两派,大打出手,其他三宫两殿,尽是倾巢而动,尤其是那灵雪宫,上上下下死了个干干净净,唯独你们天音殿,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如今天下大定,你又来这京城,小隐隐于世,有何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