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壶的壶嘴里吐出最后一缕残存的水汽,恰似放下了最后留存于世的那一丝执念,端坐于石桌两侧的二人依旧在静默中对峙。
“妹妹平日里很喜欢我做的点心小食,却似乎对我烹的茶兴趣缺缺……”见对方杯子里的香茗一口都没动,杜心兰便将壶内剩下的茶水一股脑添给了自己,然后慢条斯理地举杯。
姬丹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心兰姐无须欲盖弥彰,我只求一个真相,只想知道你为何害人。”
诚然,那些工匠的溺水以及扶苏无端在冷宫遇险都可以算作意外,可白长使的死却是赖不掉的蓄谋已久。
姬丹想不通,杜心兰这样一个通透豁达的女子,一不为自己谋求后位,二不为儿子谋取储位,她害人的理由是什么?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白长使很明显做了替罪羊,而她人已死,将所有的罪责统统推给一个死人,这一点俨然是杜心兰的高明之处。
可杜心兰究竟想掩藏什么呢?
“妹妹觉得我这兰舍如何?”对于姬丹的直言逼问,杜心兰却四两拨千斤地一笔带过,而后又望向亭子外浸于蒙蒙烟雨中的山川湖泊。
此刻姬丹哪还有心思品茶赏景,只生硬地回了句:“清静自在,是个好地方。”
杜心兰笑了笑:“妹妹可知,曾几何时这里可是比如今的阿房宫还要热闹几分?包括我们坐的这间凉亭,也是他一手为我建的,只因我随口说过喜欢在夏夜的湖边纳凉,便有了这去处……”
“阿政重情重义,姐姐又是聪慧贴心之人,他厚待于你自是理所应当。”姬丹当然明白对方提到的“他”是谁,也十分清楚杜心兰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她——自己也曾得宠,人人羡慕。
“重情重义?妹妹可别急着下定论……”若说刚刚杜心兰笑得恬淡温婉,那么此时她的笑容里则明显流露出几分讥讽,“君王选妃历来先看家世,再看品貌,妹妹难道没有想过像我这种既非出身世家、品貌也不是特别出众的女子何以受到他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