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见多了他当差时精干利落的箭袖短衫,这会儿一身宽松的素色衣袍,便显得好像年轻单薄了不少,一头鸦羽似的黑发也半披在身后,以往习武时的少年元气都消了不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再配着面上隐隐的低落神态,倒更接近体弱多病的小少爷模样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副脆弱的神态,苏磬音张口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开口道:“你方才其实不该那么快答应的,若是当真解了毒,你日后要如何自处?”
听了这话,齐茂行沉默一阵,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姓齐,性命前程,原就是从齐府而来,功劳体面这些东西,府里既是想要,我不能不给。”
他若不是齐侯府的子弟,不是娘娘的内侄,当初不可能入宫做殿下的伴读,自然也不可能得了殿下信重,领亲卫统领,护驾之功,自然更是无从谈起。
这一次是他侥幸能解了毒罢了,若是这次当真为护驾丢了性命,这一份功劳抚恤,也是理所应当,就要落在侯府的,家里提早用去,无可厚非。
苏磬音撇撇嘴,还没来得及说他迂腐,便又听见齐茂行微微抬头,平静且坚决道:“可这救驾的功劳,也是我搭了这一条命得来的,以命还命,自此之后,我与齐侯府,便两不相欠,再无相干。”
早在喝下了齐君行那一杯敬来的酒时,齐茂行闪念之间,便已做下了决定。
他虽是因侯府而才进了宫,但殿下的信重,却并不是因他是齐家表弟而来,那是他一日日,一丝丝,拿自个的血汗与性命挣下的,是因着他这个人。
若是父母亲族,都已当他死了,那么,他在侯府,便是当真死了。齐君行踩着他的功劳去求了前途,那么日后,便自然该他齐君行担起齐侯府来——
再与他无干。
苏磬音听他说完,一时间也忍不住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