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光是门内庶务就已经浩如烟海,更别提要平衡各派势力盘根错节,日常与其他门派的交际往来也是一门学问。

唐久是知道谢彦真的很不容易的,但是她并不想这样直观的感受谢彦的不容易。

她上一次处理这些宗门事物,仿佛已经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唐久光是想一想,就已经虚弱的靠在了桌上摇头叹息:“哎呀,老了老了,这记性和精力也大不如前了。”

这就是活生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唐久虽然不是像谢雨师那样有一张天生软乎乎的苹果脸,但是怎么看,她也是风华正茂、容颜正盛的妙龄女子。

和留了胡子的谢彦比起来,唐久跟他恨不得就是两辈人,而且还是谢彦居长的那种。

此刻唐久虚弱的趴在桌边,怎么看都怎么让人觉得她是装的。

事实上,唐久还真的是装的。

戏演的太假,就连原本为他忧心的谢雨师都不再理会。

在亲眼见证了一场大长期修士的雷劫之后,谢雨师居然还有着定力能够慢悠悠的坐在桌前持续干饭。

韩三水用来盛吃食的锅是一个灵器,这么久了也并不会让锅中食物的热气流失。那一边谢雨师自告奋勇去新做的一锅灵米饭已经焖熟,她甚至有心思催促她师兄去再炒两个清淡小菜。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谢雨师十分有孝心的给唐久也添上了一碗饭。

唐久觉得心里面堵的慌,可是谢雨师吃的那样香,小口小口的往嘴里添食物,两腮很快就圆鼓鼓,简直就像是小松鼠一样。

这小姑娘还真是下饭。当然,这里没有说谢雨师“秀色可餐”的意思。

反正不吃白不吃,唐久坐在桌边,夹起了一块韩三水新炒的芙蓉鸡片。

韩三水的手艺真的不错,不重口的菜也做得很有滋味,看似清淡,但非常鲜美。

这一次,没放赤阳果的饭菜算是对了唐久的胃口,桌上的几个没大没小的干饭人也重新掀起了干饭的浪潮。

玉城此刻是看起来,是比江笛要大上几岁的少年模样了。他依稀有几分在一梦婆娑里的记忆,却不确定其他人是否还记得。龙的一生漫长,玉城总要记得很多东西,也会自然而然的忘记很多东西。

所以,“记忆”这玩意对于龙族来说,就像是指甲或者头发,放着也行,时常修剪一下也可以。

他不打算将一梦婆娑里发生的事情对唐久细讲,毕竟看着唐久投身火海的时候,他是真的哭得像江笛那个丫头片子一样狼狈。

玉城总是最了解唐久是什么德性的,让唐久持剑去砍人还行,让她精细的处理那些和其他门派的交际,结果恐怕会很可怕。

玉城觉得,如果真的让唐久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等到谢彦出关的时候,他们若虚宗恐怕已经树敌无数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唐久从小就跟容二混,生生混成了现在这样如剑修一样耿直的性子。

仿佛已经看见了若虚宗千夫所指的未来,玉城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

他目光落在了在一旁默默给唐久加菜的纪尘寰身上。

现在这小子看着温顺,但是玉城却记得他执掌天下时是什么样的模样。想来纪尘寰成长于群敌环四之下,步步为营,小心蛰伏,最终一朝执掌天下,也堪称英明果断。

或许,可以让纪尘寰尝试着帮他家阿九分担一些?

玉城心里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并且马上就付诸了行动。

他戳了戳纪尘寰的胳膊,小声说道:“小子,咱们打个商量。”

玉城今年五千多岁,纪尘寰不过十四五岁,玉城叫纪尘寰一声“小子”,那简直是没毛病。

因为记得一梦婆娑之中发生的事情,玉城在心里还是暗搓搓的憋了一口气的。

可是这会偏偏有求于人,于是一时之间,玉城说话的腔调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纪尘寰脸上的笑容不变,没有因为玉城近乎咬牙切齿的表情而觉得被针对。

纪尘寰笑着望向玉城,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玉城也不跟他客气:“阿九是个直肠子,你帮帮他呗,省得她把整个若虚宗玩没了。”

谢雨师的筷子都吓得掉了下去。

所有人都听清了玉城说的话,于是也就将目光落在了纪尘寰身上。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纪尘寰脸上笑容不变。他凝视着唐久,语调有些不似少年人的妥帖温柔:“当然,若老祖有需要,尘寰自当随老祖驱策。”

纪尘寰乖巧的听唐久的话,唤她“老祖”,可是若虚宗里面人人都叫唐久“老祖”,唯有纪尘寰的这一声,生生激得唐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劲,这小子很不对劲。

唐久自己在心里犯了个嘀咕。她怀疑这是血缘的神奇,以至于她在纪尘寰身上总能品读出几分纪容修的影子。

江笛却是一个一贯习惯性玉城唱反调的。

她敲了敲玉城的脑袋:“我只想知道,你这脑子里面是不是进了水?”

江笛掐起了腰来,毫不客气的冲着纪尘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玉城你是不是傻的?你知不知道阿九要做什么?阿九可是代掌门唉,小纪现在连入门弟子都不是,他以什么身份插手入若虚宗的事物?”

韩三水和谢雨师这会儿才从巨大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虽然他们一直称呼纪尘寰为“师弟”,也认定了纪尘寰一定是他们若虚宗的人,但是少了入门典仪,也没有上告天地,更没有将纪尘寰的名字写在弟子册上。

如今纪尘寰算不得正经的若虚宗的人,他的身份的确尴尬。

玉城被江笛敲了敲脑袋,他看着江笛那一副猫猫祟祟的缩着头,生怕他又敲回去的模样,终归只是把手落在了江笛头上的小羊角髻上。

用捏江笛的羊角髻取代了捏了她的小耳朵,玉城对江笛提出的疑问不以为意。

玉城:“名分什么的,那有何难?阿九好歹是大乘期的老祖,其他的九峰早就开枝散叶……啊,不对,是广收门徒,别说徒弟了,徒子徒孙都好几百号人了,咱们却连个亲传弟子都没有。”

玉城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纪尘寰,简直恨不得将他一寸一寸的翻检一遍,道:“正好这小子也是雷灵根,就让阿九收他为弟子。别的不说,就是这辈分上,这小子就能压若虚宗许多人好几头。到时候他再帮阿九处理门中的这些琐事,我看谁还敢嚼舌头!”

“亲传弟子是你说收就收的呀?”江笛翻了一个白眼,非常不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