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姑母心中,有没有一刻曾想过,周慕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前额被方才挥落的杯盖砸破了口,抬头间鲜血便越过一边入鬓的长眉,往眼里流。
“从小,您就不喜欢我哭,笑也不可露齿,走路不可大步,还有好多好多的规矩,可姑母想过吗——”
她抬肘,用手背拭去额间即将迷了眼睛的鲜血,动作极其随意,全然忘却了那些所谓大家闺秀的仪态。
“但凡是个人,就有喜怒哀乐;正因为这样,所以人生来便会笑会哭,看见新奇喜欢的物件,就会想要大步奔过去瞧个清楚。”
“可是慕云从来没有这样的权利。”
“天下女子,谁不想要一个相爱相守的夫君?”
“情爱一事,虚无缥缈,只有实实在在的权利才能护你一生无恙!”周哲翎气得咬牙切齿:“你便是为了这种可笑的一己私欲,就要置周氏几代人的荣光、周家满门上下几百条人命于不顾,你——”
“那姑母又何尝不是为了一己私?”这是周慕云这辈子第二次打断周哲翎的话,“那十几个女孩子,是姑母让慕云亲自去挑的,她们都才十几岁……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要一辈子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周哲翎眯起眼睛斜睨着周慕云,“哀家,这是为了谁?”
“那姑母放任江南圈地成风,阻止白将军再返待城,最终酿成惨败——”周慕云轻声问道:“又是为了谁?”
“哼——”周哲翎不削道:“你现在连讲大道理的样子都像极了李家的那个贱种,都一样那么教哀家讨厌!”
“说得看似冠冕堂皇,最终还不是为了一个后位,就让你完全忘了纲常伦理!”
“三纲五常,慕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过。”周慕云的声音仍旧很轻,“《白虎通·三纲六纪》中有云,三纲者,何谓也?谓君臣、父子、夫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