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姚躬着身子进门行礼,抬眼便瞧见书案边扔满了的宣纸团。
“陈大人已经回府了。”他蹲身收拾起地上的纸团,“今儿这天儿太热,陈大人年纪大了,想是着了暑气,人瞧着不太好,便先回府歇着了,说是明儿一早便进宫向陛下请安。”
李遇收回那只蘸饱了墨汁的宣笔,悬停在宣纸的上方,手腕微颤,良久无语。
他和小姚都默契地没有提起白鸥的名字。
小姚收拾好地上的纸团起身,瞧见李遇手边正作着的那副画——
一身春衫的少年手里握着那架在雨里捡回的纸飞机,抬头望着半空中盘旋着的一只鸥鸟。
那少年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就这么瞧着,也仿佛能瞧出他的笑意。
小姚轻声叹了口气。
他陪在李遇身边十年,没有见过皇帝像前一段时间那般开心的样子,甚至夜里睡觉都不再进药了,可是……
“出城相迎的禁卫也回了。”他轻声道。
李遇低头看着手中的宣笔,看着刚才蘸满的墨汁逐渐在笔尖汇聚成团,最终“啪嗒”一下滴落,毁了他一整天唯一一幅满意的画作。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小姚,“他……”
他没有说下去,小姚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又再低头看着那团在宣纸上慢慢晕开的墨迹,刚好覆盖住了在少年头顶盘旋的那只鸥鸟,好像是在提醒他——
他期待又害怕的那个“万一”到底还是没有发生。
他的白鸥哥哥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他的白鸥哥哥今后都只能留在他的心底,就像宣纸上永远的拭不去的那团墨迹。